因為從聯合國的喚醒世人,到各地的開會紀念,我們都知道今年是愛因斯坦奇蹟年(一九○五)的一百周年了!這倒很像兩三年前鬧沙士時,我們想到牛頓的那個奇蹟年(一六六六)。
其實奇蹟年這個名詞最初出現在德萊頓(JohnDryden,1631-1700)的一首詩裏:“Annusmirabilis:Theyearofwonders,1666”,主要是歌頌英國艦隊戰勝荷蘭與述說對倫敦大火之鎮靜應付。
後人說到牛頓,因論及其貢獻之大,難有倫比,遂把一六六六稱為他的奇蹟年。讚嘆他在那年發明了微積分,以及形成萬有引力的思想,而那年正鬧瘟疫。
鬧沙士時,因為沙士也是一種瘟疫,使人想起了牛頓,於是就聯想到一六六六年,中國是甚麼情狀呢?我吃驚地發現:一六四四是明亡之年,牛頓是兩歲,那麼到二十四歲的奇蹟年時,已是康熙的初年。康熙本人的數學程度是很好的,但只限於歐幾里德的幾何。那就與牛頓的工作,沒有甚麼關係。也就是說與微積分,或現代科學上的力學之應用無涉。於此我們明白當時中國的科學輪廓了。
今年自然會想到愛因斯坦的奇蹟年所做出的成績:布朗運動、狹義相對論與光的量子假說。這三篇一九○五年推出的論文都是開天闢地之作,對後世的影響無從計量了。
我們也想知道,中國那一年又是甚麼?那年大事是廢了科舉。可惜廢掉了科舉,並不就是提倡了科學。興了學校也並不是就能甄別出人才來。這種突然改變,也許並非全對。如果只改考試內容,考科學以代八股,或者可保存住此公平的鑑別人才的制度,可能更好。
歐洲這兩位旋轉天地的怪才之出現,竟然一個是因為鬧瘟疫,他有了閒暇可用;一個是因為業餘,嗜好與職業無關。這好像是諷刺,卻是事實。科學史家孔恩(ThomasKuhn)分析科學革命,是歸因於歐洲「學會與學報」的公平與執行此制度的嚴格。這不是與我們中國的公平考試或科舉很類似嗎?
至於牛頓與愛因斯坦如何看自己?二人均是謙遜有加的。牛頓說,我站在巨人的肩上,成就不過如海邊拾貝的孩童。愛因斯坦則說過更多這類的話。
我倒想起荀子《勸學篇》上的例子,上句好像正是說牛頓,而下句是說愛因斯坦:「登高而招,臂非加長也,而見者遠;順風而呼,聲非加疾也,而聞者彰」。
科學奇蹟之形成,一如英雄事業,當然是自己的努力,也是時勢之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