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門釘 - 鍾偉民

摸門釘 - 鍾偉民

上月底,出門五天,三十一日才拖着一箱石頭回來。
對面大唐茶行的李先生說,我不在那些天,好多人來,尤其是周末和周日,大熱天,讀友苦尋我這「隱於巿」的店,找到了,卻都吃了閉門羹。實在對不起,請原諒。我本來想做到「全年無休」,覺得一家店,即使每個月只有一位客人,只要不知道這個客人甚麼時候會來,也得嚴守自定的「營業時間」,門,不能亂開,也不能亂閉,像官爺的一張狗嘴。
我這門生意,度身訂造,好處是沒有競爭;壞處是:請人難,尤其在澳門,要請一個會講解壽山石,讀友見了歡喜的人,更難。兩年前,剛開店,在專欄提一下,馬上有回應,好多人要來見工,有些,還頗像樣。門堪羅雀,我只請了個鐘點工要她假日來幫忙;後來,賭業大興,一枝獨秀,或者說,獨臭,我們做小買賣的,僱不到適當職員,又不能親力親為的,惟有倒閉。

讀友來訪,偶見一頭貌若辟邪,似乎隨時要張口噬人的「店員」,我戲稱她壽山阿姨,其實是我的一個親戚,無事會來幫着做點雜役,兼有鎮宅之效。我一般兩個月去辦貨一次,都在月底,本來請壽山阿姨照樣開門,生意從來做不成,但溽暑天,讓人進來歇歇也是好的;然而,很不幸,壽山阿姨骨頭有問題,才做了大手術,小店那道鐵閘,她根本拉不起。有一趟,我遲了回店,發現門開了,問壽山阿姨:「誰替你開門?」「我開的,慢慢試,總算拉開了。」她說。鐵閘沉重,她人矮,才抬到頭頂,要是閘門忽然翻下來把她壓住,她半邊身在店裏,半邊在店外,那怎麼辦?或者,骨頭受不了重壓爆裂,脊椎折斷,肚破腸流……越想,越恐怖。惟有厲色恫嚇:「你再私自開門,我就開除你!」我算不上「僱用」她,這個「開除」,說說而已;她跑了,或者粉碎了,客人來喝茶,誰去洗茶具?
惟有少出門,天天在店裏坐鎮;其實,是坐困。我這個專欄下方,印的就是「石頭店」網址,讀友不妨瀏覽;或者,先來個電話,號碼是:308510,澳門區號:853。摸過門釘的朋友,希望你們還會再來,來聊聊天,喝杯茶就好;要購物,還會有「摸釘優惠」,沒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