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上海一年一個變,三年大變樣。香港變得稍慢,可十年八載下來,也是個大變樣。你看火車站可不是變成了文化中心?維港可不是越變越窄憋?若干年後,我看它要變成一個只能養蝌蚪的水漥了。物換星移,避風塘何嘗不一樣?
如今的避風塘,已非舊時風月,剩下來的恐怕就光是避風塘炒蟹供人緬懷一番。聽說五十年前,那是夜貓子挺愛留連的去處,吃喝玩樂,無所不備。你要吃,又何止避風塘炒蟹艇仔粥?那兒還有人唱粵曲,恍惚把老遠廣州荔枝灣的風情都唱到你眼前來。
有的小船卻變成水上時鐘酒店。船家把船划離岸邊,去到海中一個幽暗角落,艙裏頭的男女就拉下布幔秋月春風。這種野趣,今天他們就只能回味了。
如今倒有個避風塘挪到岸上來,那是旺角一家食肆,叫「周記避風塘」。除了那避風塘炒蟹,更有大蜆艇家湯、大蝦小蝦落玉盤、水鬥水(水蟹煮水瓜)、蝦膏鹹魚蒸豬笑臉、艇醬蒸魚嘴、生死戀(鹹魚蒸鮮魚)等式式樣樣的艇家料理,供老饕大快朵頤。獨欠的,是丁點江清月近人的情致而已。
但三朋五侶共聚,小酌言歡,儘管眼不見娟娟月色,耳未聞泠泠水音,亦信可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