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杯中物,因為不怎麼能享受。
我喝東西,一就是喝燙的,一就是喝冰的;日本清酒宜冷,宜熱,尚能淺嘗;啤酒偶呷,只是上火了當涼茶,從不覺味美;小孩嗜甜,避苦,我的味覺,大概懶得成長,涼瓜,是還能吃的「苦」,那些溫溫吞吞,甘中帶澀,或者攻鼻嗆喉的飲料,一般讓人。以前,巿道好,好多酒店公關愛宴請傳媒人,有每夜等人賞飯,卻怕人瞧不起,怕人不知道他是個「食家」的猥瑣老胖子,總愛拿着盛了紅酒的長腳杯盪來盪去,盪得好誇張,以為這樣就變高檔了,越想,越覺可笑。
有說酒精能刺激創作,像抽煙能助長靈感一樣,當然是屁話。不是這樣的材料,喝再多的黃湯也沒用;我創作,就不講靈感,不靠煙酒。微醺,淺醉,那種陶陶然的感覺,還是不錯的,但也只是不錯而已,沒甚麼值得追求,更沒理由成了癮,正事不作,終日讓自己沉醉,爛醉。
酒,不是「消愁」良藥,「一醉解千愁」和「借酒消愁愁更愁」兩句,後者,比較科學,因為人再酩酊,還是會醒,醒了,愁還在,問題,還有待解決;而解決問題,最需要清醒的頭腦。
翻書,看到裴炎的《猩猩好酒屐》,頗覺有趣:「猩猩在山谷,行常數百為群。里人以酒並糟設於路側。又愛着屐。里人織草為屐,更相連結。猩猩見酒及屐,知里人設張,則知張者祖先姓字,乃呼名罵云:『奴欲張我,舍爾而去!』復自再三。相謂曰:『試共嘗酒。』及飲其味,逮乎醉,因取屐而着之,乃為人之所擒,皆獲,輒無遺者。」文言寫得不深奧,只是說猩猩因為好飲酒,着屐,結果為人所擒,大概是古時宣揚爛醉之害的一篇文章。
除了勸人戒酒,該還有一個教訓,那就是:既然不是人,就不要扮人。沒有那麼大的頭,戴那麼大的一頂帽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