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原本打算到南非旅行，看野生動物。結果一場重感冒，病了兩個月，野生動物也就沒看成。
我跟她說：「去番禺算了。番禺也有獅子老虎大象，以前曾經一度，以活雞餵虎揚名中國。」
「甚麼叫活雞餵虎？」
「在動物園裏，花十塊錢買一隻活雞，綁在長竹竿上，將竹竿伸到老虎山裏，老虎看到在竹竿上亂撲亂叫的雞，撲上來，一口吞下──」
「哇！」我還沒說完，朋友已經驚呼起來：「這麼殘忍！」
其實，怎麼說呢。我們覺得殘忍，是因為用人手送雞入虎口，執行死刑，鮮血迸濺。但要是那雞是自己走進老虎山，被老虎一口吃掉，雖然一樣鮮血迸流，也有殘忍之感，對於人心來說，卻會安樂一點。
大陸有本很出名的小說《狼圖騰》，說的是內蒙古草原上狼的故事。原來在草原民族的眼裏，我們漢族人恨之懼之入骨的狼，卻是他們崇拜的圖騰，是他們學習的榜樣。牧民以草原為生命源泉，草原上成千上萬野生的黃羊，跟他們放牧的牛羊爭奪天然資源，尤其在冬天，只有為數不多的草地沒有被白雪覆蓋，如果這些草地被野生黃羊侵佔，家養的綿羊就會餓死。這時候，牧民們最渴望見到的就是狼群的出現，當狼群衝進黃羊群屠殺的時候，牧民們會從心裏歡呼，因為狼為他們除了害。
那是何等驚心動魄的血腥場面，卻像每一次戰爭一樣，在屍橫遍野中，總帶來勝方的歡呼。就像不忍看活雞餵虎的人，卻會在街市讓小販活殺一隻選中的肥雞回家享受鮮美的雞湯一樣，在文明之中，充滿了弔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