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的唱片架上藏品不多,大概二百張CD左右。他是那組六十年代度過少年十五二十時的創意工作者一代,來到今天仍然有一份對昨日偶像的光輝執着與愛好的堅持。
全套BobDylan,全套LeonardCohen;夏日倫敦萬里晴空在後園整理花草的日子,他會調高聲量播放《BlowingintheWind》、《LayLadyLay》、《Don'tThinkTwiceIt'sAllRight》……CaroleKing當然也是選擇。但她灌錄過的歌曲,數目十分少。
架子上有兩張《Tapestry》,其中一張是十年前在下一度離開香港,以歐洲為鎖定長居地,我的一些隨身行李。所謂家當,便是數十本書及百來張唱片及一些影帶(VCD、DVD仍未上場)。
我的至愛是JoniMitchell;尤其《LadiesoftheCanyon》、《BothSidesNow》及《TheCircleGame》,都是從初中開始時常隨口吟唱的調子。CaroleKing當年的大熱《It'sTooLate》,初聽不是我那杯茶,入不了心。一直待至離開學校之後細心聽過《Tapestry》整張大碟(已經不是原來的黑膠),卻深深被《SoFarAway》、《HomeAgain》及《Beautiful》感動。但論感人至深,再沒有另一首歌可與主題曲《Tapestry》比擬。坊間描述感情失落的歌曲以「噸」計,《Tapestry》是前位。她的聲音本來便有點空靈無奈,歌詞寫來華美,好比一張積累年月織成的掛毯,色彩天工,以嘆息與未曾流出的淚水共譜,一字一句,每個音符都能進入人心深處。在一些心情無可奈何的夜晚,可以重複不斷聽上百次。一首描述失落情感的歌曲,原作與原唱者多年再無新出品,但未曾減低過它留傳下去的力量。年前更有一夥樂壇勁旅將這張唱片重唱,以誌其對樂壇後輩及愛歌者好幾代的影響力。
打消了長期定居歐洲的原意,當時以為重要而帶在身邊的諸物,並沒有寄回香港。根本是一碟數張,各處家居備用。時間去了,慢慢明白,除了成長的老家,處處也是家,飛來飛去的日常模式自何時已失去,留在一個地方過日出作、日入息的生活已無記錄,也不重要。無論倫敦、格蘭那達、多倫多或香港,都可以過上幾天足不出戶,不發一言,當然不需要跟任何眼神接觸的日子。就似CaroleKing的《Tapestry》cover,平和的一個人靠窗而坐,前面一隻貓。她寫過永恒長青的樂曲與句子,曾經心中有情才出現那把火。情逝了(當然不單止一味愛情),那火種熄掉了,歌與詞也不用寫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