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一個「坐」字。
「坐愁紅顏老」的「坐愁」,「坐井觀天」的「坐井」,是不好的;然而,「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的「坐看」,就很有智慧。
反正無能為力,或者,覺得這個人,這個社會,這個國家,回天乏力,就「坐看」,「坐觀」,「坐視」好了。
人,要知進退,大概也要知甚麼時候「行住」,甚麼時候「坐臥」。
「坐」,是自己的選擇,就不能算消極,算悲觀,算放任……只是把問題,把癥結,把毒瘤,把抑憤和悲傷,交給時間,坐一坐,擱一擱,一晃眼,七年過去,講了七年大話的東西,成了神台上一縷烏煙,快要消散了;被逼講了七年大話的東西,有些,也要化灰了。
時間,開始「解決」一些我們看着就惡心的惡孽,真正不得人心的高齡看門狗,這一條出殯了;那一條,還會遠麼?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不見得;中國的官場裏,都是人之將死,其樣也衰。
坐看好了,坐看狗釘蓋。
人問:「你,為甚麼總有這麼多的不滿?」沒有了,沒有,就從容;我還以為發發牢騷,是為大家消氣;我是拿了錢,代人生氣。「讀者覺得你兇,就不來;想來,也不敢來。」有人說。不會吧?好好好,生意要緊,我調節自己,我坐觀惡人死,坐待善長來。總有一天,我會變得雍容,有氣度,變得人見人愛。
認識,大概也有幾個階段:第一個階段,看到皮毛。「皮光肉滑,還不錯嘛。」這時候,最寬容。第二個階段,看到臟腑。「這東西,怎麼都是病毒!」失望了,懊惱了。第三個階段,看到腸子裏的大便。「沒辦法,離得再遠一點,坐看好了。」
備了好茶,你來,一起坐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