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話 - 李純恩

對 話 - 李純恩

在家看一部日本電視片集,其中有醫生開刀做手術的場面,鋒利的手術刀劃下去,鮮紅的血就噴了上來。
女兒看得大呼小喊。
我說:「你以後肯定不能做醫生。」
她點頭表示同意。
「但你可以嫁給醫生。」
「為甚麼?」
「你不喜歡人管你。醫生很忙,一星期七天都要看門診巡醫院,沒空管你。」
「那不是也沒空理我?」
「對,那是代價。」
過了一會,又有鮮血在畫面上噴出來,女兒又緊張起來。
我說:「你以後也肯定做不了警察。」
「警察都做不了?」她有點不服氣。
「當然,警察要應付許多跳樓自殺、搶劫謀殺的案子,你想想,哪有不見血的?」
「你有沒有見過人跳樓?」女兒問我。
「有,許多次呢!」我說。
女兒很好奇,追問。我告訴她,在幾十年前,中國發生過一場「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在那個年頭,每天都有人跳樓,數量比最近在香港各處掉下來的鋁窗多得多。最慘烈的一次,是在人潮如鯽的上海南京路上,一個人從高樓跳下來,身子半途撞在橫出的商店招牌上,折為兩段,內臟飛散。有個人騎自行車經過,刷一聲,車把前就掛上了一串大腸。
「哇!」女兒又驚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