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上月二十五日就〈人民幣滙率〉所寫文章,獲中大校長劉遵義教授來函表示,拙文「準確地反映了我對人民幣估值的整體看法」,但也指出一處錯誤,就是文章提到「假設人民幣升值百分之十,進口元件的價格也會增加」,「增加」應是「降低」之誤。「蓋由於進口元件的價格隨着人民幣升值而相對降低,出口成本才不致於同步增加百分之十,而只是百分之二」。在此謹對劉教授的指正致謝。
最近,美國參議院通過《中國貨幣法案》,法案中規定,假如中國不重估人民幣,中國產品銷往美國的進口關稅將增加27.5%。雖然美國行政當局指出參議院這個動作,違反世界貿易組織的規定,但也對人民幣採取了較強硬的立場,認為中國已有條件採取較有彈性的滙率政策。
八大工業國(G8)財長兩周前開會,人民幣議題再度成為會議焦點。G8財長認為,讓人民幣多一點彈性,無論對中國或全球經濟都有好處:不但能抑制中國的通貨膨脹,還能縮減美國的經常帳赤字,同時可提振歐元區十二國與日本的經濟。
對人民幣升值的壓力,主要來自中美雙邊貿易的逆差。二○○四年中美貿易逆差達一千六百二十億美元,幾乎是美國全球經常帳赤字的四分一。中國被指控為了要取得不公平的貿易優勢,而蓄意低估人民幣幣值,並傷害美國製造業的就業機會。
世界銀行前大中華區首席經濟學家華而誠認為這項指控缺乏足夠的事實支持。
首先,中國產品在美國持續增加的市場佔有率,只是取代了亞洲其他出口國在美國的市佔率。在二○○○年,美國對亞洲地區(中國、日本、四小龍、東協)的貿易逆差中,有19%來自中國;到了二○○四年,這個比例增加到25%。而同一時期,中國之外的亞洲國家,在美國對亞洲的貿易逆差中,比例卻是逐年下降。日本由19%降至12%,四小龍由6%到3%,東協由9%到6%。
因此,就算人民幣升值可以使美國減少來自中國的進口,但亞洲或其他國家對美國的出口,卻可能再度增加,對美國整體貿易平衡不會有明顯助益。
在美國市場中,中國產品並沒有真正取代其他國家。因為這些國家只是把生產線中最後的裝配工序移至中國,再從中國出口。實際上,與其他地區比較,亞洲國家在美國的市佔率已逐漸減少:一九九八年為77%,二○○○年降到53%,二○○三年再降到45%。
說人民幣滙率低估,傷害了美國製造業的就業機會,也言過其實。二○○四年對美國總統的經濟報告中指出,從中國進口的產品,多屬勞力密集的產品,而美國近年的製造業失業問題則多集中在較高級的技術人員階層。
人民幣升值對中美貿易平衡沒有多大幫助的最主要原因,當然是劉遵義教授所指出的,中國出口產品的國內附加價值低。
華而誠認為,在美國未能削減支出缺口之前,如果人民幣大幅升值,反而會導致進入美國市場、融通美國赤字資金的減少。這樣會使利率上揚,金融市場動盪增加,並進一步威脅全球經濟成長。
但如果美國與全球的貿易失衡持續增加,中國維持人民幣緊盯美元的經濟成本也會隨之增加。美元大幅貶值,造成中國經濟損失。
因此,無論是從迫使中國產業向增加附加價值的方向轉型的角度,還是從避免美元大幅貶值的角度,中國都有必要回到九四至九七年的「有管理下的浮動滙率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