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有個朋友從美國回來，很興奮地告訴我們，她在美國邂逅李敦白。對我這個文革開始時才幾歲的後生小子來說，李敦白是個完全陌生的名字。在座的年長幾歲的朋友告訴我，李敦白在文革初期曾是個顯赫一時的人物，曾在天安門城樓接受毛主席的接見，還參加過造反奪權運動，一度當上了中央廣播局的第一把手……
從此這個名字留在我的心裏，但所知也不過這些。直到最近讀了《炎黃春秋》上的一篇文章，才對李敦白有了較為全面的瞭解。李敦白原名SidneyRittenberg，出生在美國北卡羅萊納州的查爾斯頓市，早年曾加入美國共產黨，一九四五年隨美軍到達中國雲南。抗戰勝利復員輾轉來到延安，成為新華總社的外語專家，不久入了中國籍，並成為當時唯一的美裔共產黨員。
一九四九年初，李敦白被懷疑是美國特務，有人指控他「接受美帝國主義的指示，破壞中國的革命」，被囚禁了六年三個月。出獄後他來到中央廣播局工作。文革還沒開始，李敦白就嗅出了風聲，第一個在享受特殊待遇的外國專家們中穿起補釘衣服。一九六六年十．一國慶，他應邀登上天安門城樓的觀禮台，並受到毛主席的接見，毛主席還在他的紅寶書上簽名。受寵若驚的李敦白隨即拉起一支外國專家的造反隊伍，名為「白求恩──延安造反團」，並奪了廣播局的大權。可是好景不長，半年後再次鋃鐺入獄，因為江青說了一句「廣播局竟被一個美國特務統治了半年。」一直到一九七六年，他在秦城監獄聽到了江青的熟悉的大喊大叫聲，知道「江青進來了，我該出去了」。果然第二年就出去了。由於長期被單人監禁，剛出獄時連話都說不連貫。
一九八○年李敦白帶着中國太太回到了美國。他寫過一本回憶錄《在毛主席身邊的一萬天》，我沒有讀到過，不知道回首自己的一生，他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