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屋是哪一年給扒掉的?誰還記得,又有誰會記住。眼下原地蓋了房子,是甚麼房子?誰又會記在心上。
多年前,那是十多年、三十多年,還是五十多年前?那陣子咖啡屋跟天主堂同是太子道的地標。只是咖啡屋你不望彌撒不結婚也會上那兒去,也許會孵上一個下午。有人說它是影人茶座,我卻從沒在裏面沾過丁點星光。說它像今天的星巴克,是憑咖啡叫字號的,倒也不見得。它算得上是家名店,裝潢比普通的茶餐廳考究一點。
說氣派,它夠不上,起碼不能跟半島酒店的咖啡座比。要說賓至如歸,那得數日本的咖啡店,家家都有自家的格調。我還是難忘橫濱馬車道上那一家,燈光幽暗,牆上全掛上油畫,優雅而不扎眼。那回趕上個細雨黃昏,街上的潮氣湧進店裏去,讓室內也變得煙雨迷濛起來,人似是恍兮惚兮身在幻境。
日本人管咖啡叫珈琲,讓它平添了幾分如珠似玉的玲瓏嬌貴。上海那第一家咖啡店,一九二八年開在北四川路的,正好叫「上海珈琲」館。我忽然談起咖啡屋來,只因那天有朋友提起這家名店。管它咖啡還是珈琲,也許就光有艾略特才有"Ihavemeasuredoutmylifewithcoffeespoons"那種情懷逸興。
咖啡說到底,還是咖啡,哪有一勺半勺的滄桑。歷盡滄桑的,看來就光是那些老店,那一個個自傷自憐的座上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