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書的男人 - 高慧然

賣書的男人 - 高慧然

如果有錢的話,我希望擁有一間書店,面積不必太大,但要劃出一個空間讓人閱讀。書店內附設開放式廚房,用蒸餾法煮正宗藍山咖啡,於是,小小的空間,總是充盈着書香味和咖啡味。
擁有這樣一間書店的女人,有資格穿白色的雪紡長裙,衣袂飄飄,給人的感覺離生活很近,離生存很遠,她臉上的笑容永遠恬淡寧靜,手中也不必有一隻計數器,入貨的時候,可以隨個人的喜好選擇書種,而不必投合讀者的通俗口味,因為她開這樣一間書店,與人間煙火無關。
因為一直沒有能力擁有一間書店,所以,遇到賣書的男人,我會忍不住望多一眼,想像他身後的故事,他是老闆抑或夥計?每天嗅着書香,是他的理想人生嗎?抑或他靠賣書養妻活兒?我曾經以為,賣書的男人,知識面會廣泛一些,看到的世界會深遠一些,胸襟也會廣闊一些,眼神會清澈一些,脾氣則會固執一些。後來我明白,那樣的男人,從來不可能在香港出現。

我們最常見到的賣書的男人,年齡通常二十出頭,數個朋友夾份投資,那是他們人生中第一盤生意。他們售賣的,當然是漫畫書,在書店守候顧客的同時,自己也翻閱漫畫,順便幻想把多啦A夢的百寶袋據為己有,從此生活無憂。這樣的男人,即使累了在書堆中打盹,仍然與書卷味拉不上關係扯不上邊。更多的男人,他們已經踏入了中年,書籍和生活的雙重壓力,把他們的背脊壓得有些佝僂,他們常年守着簡陋的店舖,售賣廉價的簡體字書籍,以一比一的價格,賺取港幣與人民幣的差價,那是他們的額外進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