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16:1 - 陳也

孩子的16:1 - 陳也

婆婆說,維園有蚊子呀。每年六四夜,都給咬上幾口,像蓋印似的,蓋好印才能通過檢測回家。今年雨下得特別多,五月只得三天沒下雨,雨量比正常的高出六成。維園簡直就是蚊子天堂了。我要讓媽媽放心,說已帶好了蚊貼。可是剛出門,已經把黏性不強的蚊貼給丟了。孩子沒了這一重保護也不怕,因為蚊子一向喜歡我,有了我這個血庫,白紋伊蚊大概不懂得揀性別,孩子胖胖的小腿應該可以逃出叮口。

但婆婆還是不放心,叫我們別去。七時許,我們照計劃,出發到孩子從未到過的夜間集會。足球場像飛碟降落坪那樣亮起白燈,場內是和平的市民,雖然擴音機有點高分貝,燈有點刺得人眼花,孩子卻很安靜。我們讓孩子來了,不禁想到天安門的傷心人母親,十六年前她們讓孩子乘夜出去了,從此孩子沒回來。做母親的曾經勸阻孩子,說外面挺緊張,坦克攔在路上,聽說軍人今晚就有行動了,你還是別往外跑,媽媽擔心你。孩子聽後整個人彈起,軍隊要動手,那還得了,必得要出去制止這種惡行。孩子哪裏知道,這一去,就難回頭了。假如做母親的,決定陪着往外跑,手拖住孩子,胸口護着孩子,歷史的冤案還是無法改寫過來。
十六年後,我是一歲孩子的母親,跟他一起來到遠離槍炮與政治迫害的維園,《血染的風采》唱完,孩子伏在我背上睡了。我們這兩代人寫好自己這部份的歷史就好了,追問曾蔭權點睇?孩子睡了,拜託你,小聲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