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自己的伴侶能愛上五六十年,多不容易;愛一本書能愛上五六十年,更不容易。於情,當叫情癡;於書,當叫書癡。
有這樣一位叫周汝昌的老先生,今年八十有七,為了集本校勘,校出一部真本《紅樓夢》,竟然從1948年一直孜孜不倦到2004年,花了總共五十六年工夫。他的《石頭記會真》終於問世了,倒磨掉了他的大半生。曹雪芹十年辛苦不尋常,這周老的辛苦卻猶勝五倍,更不尋常,還稱不上石頭癡麼?
研究《紅樓夢》的人,誰不認識這位紅學專家,誰沒看過他的《紅樓夢新證》?他又何止一本新證。他證完又證,證個沒完沒了,校完又校,校個沒完沒了。難得有如此知音,曹氏泉下可瞑目了。《紅樓十二層》、《紅樓奪目紅》都是他琢磨「石頭」琢磨出來的心得。他心巧,心細,更有獨一無二的耐心,所以能見人之所未見,言人之所未言,不由你不拜服。
一部八十回尚未完成的章回小說,值得花上幾十年工夫,逐字逐句去琢磨推敲嗎?你看看這個石頭癡的自傳《紅樓無限情》,不難明白箇中因由。年輕時,他立志要學好英文去翻譯《紅樓夢》,又說要創造一個新字Redology(紅學)。今天他的宿願總算得償了一半,他成了不折不扣的紅學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