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酒吧轉移陣地,九龍人比較難找,我是中環迷,那條小巷,我買菜經常在附近打釘,很熟,從荷李活道或者卑利街摸入去一樣就腳。
下午時段,酒吧門口聚了一桌子老頭,不是搓麻將就是玩牌,不算嘈吵,不是維園阿伯那類人。酒吧走入尋常百姓家,鄰里都是人口老化的樣辦,無花無假,不是拍老人題材,沒有道具,生活氣息濃,不做作的住家感覺,跟酒吧破例地襯。我們也是老餅,早晚也會老頭兒化,只能午間出沒,在酒吧門口,呷着低酒精的純麥威士忌(對比grappa和高粱的勁頭,malt真是純真得十七歲)嚼舌吹水。澳門有條婆仔巷,酒吧這條小巷本來有名有姓,不過誰會記得平平凡凡的文興里,日後索性改名吧。老餅擁抱老酒的蒲點,讓人又試想起終日老歌老舞、老土到阿仔唔吼但有型到痹的夏灣拿。
那天日頭無事,把孩子揹去,他喜歡徘徊酒吧門口那頭流浪野貓,老是向牠尖叫招呼。過了兩天,因為傳媒已經報道了酒吧位置,夜裏來的通通都是熟人。我們也湊高興,孩子有夜街去,快樂得毫不掩飾。儘管夜裏氣溫高升,蚊子也出動了,孩子見了一大棚叔叔嬸嬸老人家,大概覺得跟家裏兩個老柴差不多面相,所以不抗拒,自自在在繼續尖叫,亢奮地搶大人手上的香檳喝。將來,要是孩子把我們送到老人院,我們會偷偷溜出來,院方報警,孩子醒起,在酒吧把兩個老鬼捉個正着。我們那個時候,還能喝多少瓶香檳呢?
酒吧是租的,業主會加租迫遷嗎?酒吧能捱到我們……那個時候麼?看着懷裏打了麻疹針,喝過香檳,有點昏相的孩子,記起自己着實睡得太少、想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