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屍走肉 - 李純恩

行屍走肉 - 李純恩

天氣熱了,晚上睡在床上,聽誰的話?
聽男人的話?不對。聽女人的話?不對。
聽蚊子的話。
再不聽話的人,睡意再濃的時候,只要蚊子在耳旁「嗡」一聲,都會聽話得翻身而起。
翻身而起之後馬上開燈,不管燈光刺得眼睛有多痛,頓時就像個偵探一樣,在房間裏團團轉四處尋找。可惡的蚊子,卻通曉人性一樣,早已躲得無影無蹤,牠給你身上留下幾個紅紅腫腫的紅點,激癢難當。越抓越癢,癢得坐立不安,心頭火起,便下了決心,非把那混帳東西打死不可!

只是想得容易,那混帳東西卻不知在哪裏。你睡眼惺忪,頭髮蓬鬆,像個神經病一樣圍着房間團團亂轉,手裏握着一把電蚊拍,時刻準備格鬥的樣子,心念想着給惡蚊迎頭痛擊,但目標全無,握着拍子上竄下跳,要是有個羽毛球甚麼的還說得過去,但這時候只有空氣,只有空癢,腦子發脹,要炸了。終於捱不住,熄燈上床,倒頭便睡,在清醒的最後一刻,還在埋怨為甚麼不早早買好電蚊香,然後在迷糊了一半的時候,幻想所有的門窗都裝上一種裝置,只要一開電源,立即豎起一道激光織成的屏障,壞蟲惡蚊,當者立斃。
有百分之九十九迷糊了。但是,耳邊又是「嗡」一聲,人像彈簧一樣又非常聽話跳了起來,帶着幾個新癢點,打開了燈,又「打羽毛球」了。當然繼續一無所獲,再倒頭睡去,他媽的,「嗡」又來了!想不聽話都不行,再跳起來──昨天晚上,每隔一個鐘頭我聽蚊子的話跳起來折騰一次,現在坐在寫字枱前,魂裏一片「嗡嗡」聲,像被洗了腦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