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投機,不炒賣,就老老實實掙一點錢,原來不容易。看到人家炒一炒,身家就翻兩番,難免會眼紅,心熱,在氣頭上大呼:「你可以,我難道不行?」就陪大夥兒來一輪亂炒,直炒出一團團泡沫。
壽山石,本來是玩物,是材料珍稀的藝術收藏品;珍稀,因為產竭,有一些供應日少;有一些,甚至早就產絕;偏偏大陸人多,大貪,大富的,在暴長,暴增,而收藏壽山石,是身份的象徵,於是,一窩蜂的搶;在上海,北京,福州,這種小石頭在「巿場」和拍賣會上的交投,真是驚心動魄;漲完荔枝凍,過去三個月,漲一両或以下的小田黃。
為甚麼漲小田黃?因為大田黃和中田黃沒有了,讓高官豪貴買光了,小吏和暴富要攀附,要送禮,惟有退而求其小;春節前,五萬能買到的,如今要十五萬。「只要有好貨,就有客,有錢。」福州行家說。「我有好貨,但沒客,沒錢。」我這麼一說,行家兩眼圓瞪,興奮莫名:「拿來讓我賣,讓我賣!」我因為「藏貨於店」,反而大受禮遇。
真是揑一把汗。兩年前開店,一方四十克田黃章賣兩萬,沒人要;賣四萬,幾乎成交;好了,如今乾脆底價八萬,捎回福州去寄售,人家天天有巨賈臨門,再賺一倍,是應該的。杜陵凍,從壽山腳直漲到山頂,沒想到其他石種,也漲得這麼快,漲幅這麼大。暗想:我這就是囤積,是炒賣了;只是「囤積」小石子,特別省地方而已。
「真慶幸沒早賣掉!」開店有這種「慶幸」,也真是怪現象。「賣掉了,同樣的錢,只能買回來更小更次的。」有客人憂慮。「是會買回來更小更次的。」但我想通了:賣掉快「升到頂」的田黃,換了錢,可以買「當頭起」的花坑,或者「後勁凌厲」的杜陵。這兩種石頭也升到頂?再換錢買房子好了。澳門房價飆升,卻還有三四十萬的「上車盤」,是一塊二両尋常田黃的價錢。
我決定賣了田黃,就換房子,等樓價再漲,漲到癲,再賣掉房產,笑嘻嘻捧着鈔票去睡公園。這就是我的炒賣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