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 藤 - 蔡瀾

紫 藤 - 蔡瀾

很多年前,跟父親到公園散步,他仔細觀賞每一種花朵,一一叫出它們的名字。
我只掛着和女朋友耳鬢廝磨。經過一個花架時,看花朵垂下,像一片紫雲。忍不住叫友人站在花中,用雙鏡頭白光的相機,把光圈放大,令前景和背景模糊,焦點只對着她的臉上,拍了一張,沖印出來,她大感滿意。
一下子跳到今天,走過九龍花墟,見商店裏也擺了這種花,它屬爬藤系,捲成一團團出售,價錢便宜,大概是因為香港人都沒花園,只愛能夠盆栽的植物。一直為生活奔波,思想成熟後學會偷閒,已經知道這種花的名字,原來叫紫藤。

紫藤的生命力旺盛,種植後很快就蔓延,為求陽光,拚命攀騰,駕御其他樹木,有點像往上爬的年輕人。
山林管理員看到紫藤就斬,以免危害周圍植物枯竭,砍下來的藤枝也有用途,可以編籃,其纖維也能織布。但是對人生最有貢獻的還是那漂亮的花朵,如鈴狀,由數百朵紫色小花組成,一串可長達一公尺以上,四月是它開得最燦爛的時期,引來一群群的蝴蝶,漂亮得不得了。
屬於豆莢科,花謝後長出細長扁平的莢,表面上有些細毛。到了秋天,當葉子都枯落時,紫藤的莢還是堅強地留在枝上。
冬天來到,在郊外會聽到崩崩的聲音,那是豆莢裂開後發出的巨響,種子以驚人的力量飛彈到各地,農家的玻璃也試過被它撞碎。
收伏紫藤,可以種在家裏,從店中買了藤枝,搭個架子讓它蔓延,或者把種子種在花缽中,過三四年便開花,但要把花缽放在高處,讓樹藤有地方垂下,整理時只要剪去新枝就行,不然會爬到隔壁家去。
如今,到了家父的年齡,也了解一些紫藤的習性,當年女朋友的名字,倒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