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明
國民黨主席連戰終於出訪大陸,拜謁他所謂「我們胡總書記和各位領袖」。他獲得的待遇,比美國總統還要隆重,在萬人夾道歡迎之中,走上中山陵,昂然揮毫寫了「中山美陵」四字,署下斗大姓名。又發表講詞,強調「台灣百姓均富,大陸社會小康,是我們念茲在茲全力以赴的總目標」。他還多次引述孫文遺言「和平、奮鬥、救中國」。
救中國,對連戰而言,就是按中共口吻說話。所以國家的總目標,由孫文的民族、民權、民生,變成了中共的「小康社會」。孫文遺囑內容泛泛,唸唸不妨;但蔣介石遺囑連戰可不能唸了:「建設民主憲政國家,展開政治作戰,反共復國。」
論對中國的貢獻,孫文其實遠遠比不上蔣介石。沒有孫文,辛亥革命照樣會成功;沒有蔣介石,中國一九二八年不可能統一,其後也不可能抗日八年得免亡國。這是史實,千秋不刊。論識見,孫文聯共,蔣介石剿共。共產黨應剿還是應聯,過去五十年歷史班班可考,只是連戰似乎都看不見。
他看見的,是秦淮河狀元樓上八絕十六道風味晚宴。唐朝杜牧有一首《泊秦淮》:「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連戰不是商女,但在我們胡總書記面前,哪裏還記得亡國有恨。
但亡國恨寫在南京中山陵下,寫在北京長安街上:中山陵下有三位男兒突然張開「中共目無法紀」橫幅,要交給連戰,馬上被秘密警察拘捕;長安街上有幾百位寃民聚集,「待連戰看看共產黨專制下百姓的生活」,也都馬上被公安人員拖走。亡國有時不在於國土,更不在於國號,而在於國民權利國家文化。只是連戰對中共隨意逮捕百姓不置一詞。歐美領袖訪共,偶然還會為中國人說一兩句話。
南朝宋國有位吏部侍郎何彥德,休假探望父母,傾朝送別。他父親問:「聞汝來此,傾朝相送,可有幾客?」何彥德說:「殆數百人。」他父親笑道:「此是送吏部郎耳,非關何彥德也。」(《南史》卷三十)現在中共盛大歡迎的,其實也不是連戰,而是國民黨主席。連戰的政績只有一張白卷,國民黨則有推翻滿清統一中國領導抗日建設台灣等勳業。連戰不能繼承蔣介石遺志,卻藉蔣介石事功邀中共青眼為中共助威,他一定以為謀身得計。
所以,他欣然自喜,大字題名中山陵。明朝趙南星《笑贊》有一則故事:英宗天順年間,有官員送手本到翰林院求見上司,大字署名。一翰林見了,題詩手本之上:「諸葛大名垂宇宙,君今名大欲如何?縱於事體全無礙,只恐臨池費墨多。」把「諸葛」二字改為「孫蔣」,這首詩送給連戰就最恰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