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居難求,難在個幽字。
說來可巧,近日中央電視台正播映那個叫《做人》的連續劇,講幾個裝修工人到上海去打工的經歷,這會子我家樓下一戶人家也剛好在裝修房子。早上老聽見電鑽嗞嚕嚕在開動,哪像在牆上打洞,倒似往我牙幫骨裏鑽。如此翻天覆地的大陣仗,肯定是在築長城。
好端端的住宅這裏改動一下,那邊又徹底翻新,對它這麼不滿意,何不乾脆挪窩到荒山野嶺去,自家蓋個阿房宮?這樣子四鄰八舍可都耳根清淨了。所以嘛,千金買屋,萬金買鄰,樂業不易,安居更難。你的芳鄰上了裝修癮,那就等於她的生理期,日子到了總得鬧一遍。
另有這號鄰居,愛養狗,人不鬧狗鬧。或隔三岔五敲門向你借醋要鹽,馬桶水箱壞了請你過去修一修。家裏的垃圾都掃到你門口,差點兒沒扔到你嘴裏去。或每逢三缺一,便叫你充牌搭子。
因此李敖可真教我羨慕,高踞陽明山上,住一套大房子,實在得幽居之樂,遠離鬧市,更堪稱不沾凡塵。我從不信學者、哲學家、音樂家,可安安穩穩住在菜市場裏。
想想看,莫札特的鄰居若愛唱K,他又哪能寫出一章半首的樂曲來?要是家在塘西,他就肯定變作十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