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世界很漂亮。」周五這一天,在梵蒂岡內外有二百萬人,在全球有二十億人透過電視螢幕,一起送別教宗若望保祿二世。有人低泣,有人微笑,有人狂呼,有人默禱,但不論國籍、膚色、地位和宗教,這麼多的人都因一代教宗打破了藩籬。旗幟和橫額在聖伯多祿廣場飄揚,歌聲與祈禱聲在梵蒂岡半空迴蕩,是二百萬人凝聚而來的恬靜與和諧,當教宗靈柩從廣場祭台送回大教堂的時候,有連綿的掌聲相送,久久不散。 本報記者梵蒂岡直擊
旗幟,鮮花,肖像……一代教宗的喪禮一點也不沉鬱,聖伯多祿廣場和周遭大街上,色彩濃豔得讓人恍如置身嘉年華。單是廣場已坐滿三十萬人了,他們來自不同國家,意大利、波蘭、法國、美國,語言並不共同,心靈卻是互通,都是為了一位不朽的聖僕而來。
「今天,世界很漂亮。」法國少女HeleneSevillia這樣形容自己的心情,她說:「我們很自豪,這麼多人團結一起,為一個好人祈禱。」喪禮開始的時候,烈日當空,不久卻又白雲密布,日光照不到的廣場,在哀樂輕奏下,空氣滲出絲絲悲涼。一位克羅地亞青年把帽子除下,放在懷裏,然後跪在方形小石磚砌成的廣場上,閉起雙眼喃喃禱告。旁邊一位黑皮膚的女子則合十雙手,臉向地下默不作聲。
這是一個掌聲不斷的喪禮,當教宗靈柩從大教堂移出祭台時,掌聲響徹梵蒂岡,把上空盤旋的直升機的螺旋聲都掩蓋了。然後每當禱文讚美若望保祿二世的時候,掌聲總是歷久不散。透過廣場和大街上分布角落的揚聲器,頌歌與琴音在梵城低迴,一位意大利少女感動得哭了起來,十八歲的Sara說:「我很傷感,教宗是我生命的精神支柱,我想忍住不哭,但做不到。」
廣場的梯階就是祭台,教宗柏木製的靈柩,成為聚焦處。靈柩很簡樸,就像教宗生前一樣,棺上印有由十字架加上M字樣的教宗徽章,M字代表聖母瑪利亞,教宗八歲時媽媽就病死了,聖母瑪利亞變成了他心中的媽媽。靈柩上放着一本打開了的《福音》,隨風翻開,三小時的安所彌撒於早上十時開始了。
世界這一刻彷彿停頓了,逾二千名世界元首、政要和宗教領袖都放下公務,二百萬人不惜走堂怠工,就是為了這一刻近距離送別教宗。二百萬人都不肯分神,聽着拉青格樞機主教縷述教宗生平的講道,從他怎樣由波蘭一名工廠工人,搖身成帶領十一億天主教徒的教宗。
教徒早在喪禮前夕進駐了聖伯多祿廣場四周大街小巷,男女老幼帶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睡袋、地蓆、被氈、麵包、撲克、書本……在梵蒂岡聖潔的教堂外通宵守候,迎接一個世紀喪禮,送別一個世紀偉人。日落日出,柔軟的陽光普照下,都是又興奮又疲倦,又哀傷又愉悅的聖徒。
「TiVoglianoBene(我們愛祂)」從威尼斯來到的少女Simone跟兩位朋友製作一幅紙牌,寫上這樣的標語。她們為了見教宗最後一面,前天輪候十小時,然後為了送教宗最後一程,又在廣場旁邊的橫街上打地鋪,露宿梵蒂岡。她們堅定的說:「值得的,教宗是一位很漂亮的人,一位很神奇的人,他很愛很愛我們。」
圓形的聖伯多祿廣場外,都是密密麻麻的信眾。一位通宵等候喪禮的米蘭青年Claudio說:「我想盡量在最短最短的距離,向教宗說再會。」Claudio前天瞻仰過教宗遺容,當時忍不住流了些眼淚,「這是我第一次見教宗,也是最後一次。」來自教宗家鄉的年輕夫婦Piotr和Justyna高舉國旗,二人剛好趕及在大教堂追思彌撒完結前瞻仰教宗遺容,然後就在附近街角露宿,Justyna說自己沒有哭,因為「他永遠的活在我們心間」。
幾頭白鴿在大教堂頂上盤桓飛翔,好像要守護些甚麼的。喪禮接近尾聲,眾人肅立同唱「願天使伴你上天堂,願殉道者歡迎你,領你到聖城耶路撒冷」。靈柩由祭台送回教堂,群眾情緒驀然高漲,先是延續數分鐘掌聲,然後一位意大利少女站在梯子上高呼教宗的名字,廣場上的人就以掌聲有節奏的和應。直至他們再看不見教宗的靈柩,掌聲才停頓下來。
這時候陽光又再猛烈起來,一位修女舉起右手,向教堂那邊揮手,遠遠送上最後的祝福。教宗靈柩移回教堂,經由大教堂右邊的「死亡之門」送進地下墓室,葬禮於下午二時二十分完成。梵蒂岡發言人之後宣布,下周一開始,信眾可以到地下墓室憑弔教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