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三月二十日《蘋果日報》E.13頁刊載的劉紹銘教授的大作《江湖載酒行》一文,根據龔鵬程的〈念高陽〉,說高陽生前常失落於「因歷史與文字牽引點染的世界裏」,有時渾忘真假。寫到他因餐館女主人殷勤招呼便「立刻牽到歷史感」,撰寫一聯:「秀色可餐猶其餘事,蘭陵買醉捨此何求」……「不料這次招待較為簡慢」,……乃大怒,「取回書軸,怏怏以去」。龔氏〈念高陽〉一文我並未寓目,但所記與事實頗有出入,特為補記如下:
事緣這間餐館名叫「秀蘭」,是兩位過氣風塵中人所主持的。八十年代後期我因「秀蘭」的小菜可口,常到永康街的「秀蘭」去吃飯,後來「秀蘭」在東區銀行區開了一爿大店,高陽興沖沖的撰了這副把「秀蘭」二字藏在上下聯首的嵌字聯,命區區代筆書寫好,邀我到東區「秀蘭」去吃飯。剛一落座高陽便點了客有名的「燒黃魚」,等了半天始終不見上桌,一再催促之下,侍應生告訴我們黃魚已賣光了。正在無可奈何之際,剛剛落座不到十分鐘的鄰座闊客桌上卻上了一大盤「燒黃魚」來,高陽大怒之下,命侍應把他一進門便留下的「秀色可餐猶其餘事,蘭陵買醉捨此何求」的對聯索回,拉着筆者拂袖出門而去。
高陽本名許晏駢,原籍杭州。因他以高陽為筆名,便使人聯想到他是個酒徒。其實他雖然好酒,但喝得不多,吃得也不多。卻健談得很,話匣子一打開,便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他六十五歲那年(1986)自稱「出書總在六十部以上」,若是天假以年,他希望能與筆續盟廿載,卻不料竟在1992年溘然長逝,不久,連他的膩友吳小姐也以自殺殞命,思之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