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金暴漲,請人難,澳門那些沒根基的小食肆一家家倒閉;還未倒的,水準一天天低落;越吃,越覺無癮,無味,無趣……已經懶得四出覓食,吃來吃去,就自家店門前那兩三家。進門,見坐滿了偉大的黃金周,我就叫外賣,着人送到「石頭店」裏,我這爿舖子,白天是茶館,晚上,就是私家餐廳,避世,也避避那些爛人。
有一家小飯館,臨街有幾個卡座,晚上去,大桌子總坐滿闔家去吃飯的,卡座卻虛位以待,本來吃得順心,自從附近酒店多了大陸人入住,形勢就變了,這夜去,五六對男女,每對各佔一個卡座,男的,不必說,說了口臭;女的,有俄羅斯妹,有北姑,有泰妞……才八點鐘,偉大的黃金周,已經「點」好了餐後享用的性奴。
侍應聽不懂他偉大的普通話,就目露兇光罵人。黃金周愛吃魚,就走到水族箱前指着海鮮,「這條是不是最大的?」哪條大,哪條貴,他就吃哪一條。黃金周,最愛走到人家桌旁,盯着飯菜看,「這是甚麼?我也要這個!」這個那個的,涎沫,可以飛到你的葱油雞上。要了一盤蒸排骨,菜沒來,我先向侍應要外賣盒,菜一來,馬上打包提走;不盡快逃走,除了吃出一肚火,還要蒙了一臉焦油,沾了一身煙臭。
中國人,是龍的傳人。這句話,我以前聽到就反胃;龍,是四腳爬行,虛張聲勢,吞雲吐霧,不三不四的五不像,說到底,是一條張牙舞爪的爬蟲;中國人,未必都是這條爬蟲的「傳人」,但黃金周,肯定是,絕對有這條爬蟲的基因,每一個,都像同一種蛋鑽出來的親兄弟,千人一面,萬人一個樣,永遠左手煙,右手酒,口裏嚼着塊骨頭;因為有先天缺陷,他們一坐下,腳就震,震完右腳,震左腳,連「印腳」的節奏,都是五千年前他們祖宗十八代的節奏,你隔着一塊板坐在他背後,他震,你也震,震得山珍海錯都要從背脊骨直墜胃腸;在平地吃飯,遇上黃金周,變了在車上;而且,這輛車的死氣喉,就對準你的鼻頭。
劣幣,向來驅良幣;今天,是幾乎要趕絕良幣了。有了黃金周,連可以吃一口安樂茶飯的地方,都一個個淪陷;龍的傳人啊,你們還是回到龍的直腸裏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