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燒大會堂 - 吳靄儀

火燒大會堂 - 吳靄儀

一場小火,令大會堂關閉了一段日子,雖然上月已復修重開,但音樂廳裏仍飄漾着一股焦氣。游目四顧舞台各處裝置,才開始覺察原來大會堂不止舊,還有點頹敗了。
我少年十五二十時,大會堂風華正茂。高座的圖書館和展覽廳,低座的音樂廳和劇院,連接着高低兩座的平台花園,是我們的文化中心,周末課餘相約之地。二十一歲畢業,那年港大的畢業禮在大會堂舉行,我穿着淡藕包絹紗長袖旗袍,白手套、黑漆皮的半跟鞋,披起學士袍,戴上四方帽,同家人在花園裏拍照留念。那時,我一點也不高興,覺得港大應該在自己的陸佑堂舉行畢業禮,不應跑到那麼公眾的地方。當時我做夢也想不到,幾十年後,我會坐在音樂廳的前排,心中暗自慶幸法律年開啟禮終於擺脫了形象架勢的會展中心,回到低調樸實的大會堂來。

劇院的回憶,是第一映室那些歐洲電影,和英語舞台劇。我觀劇不大約人同往,常獨個兒悠然入座。記得一次不知甚麼知名劇團演易卜生的《娜拉》,首場糟極了,我十分訝異,疑心莫非只是未入狀態?於是第二晚再看,但不見改善。心心不忿,第三晚繼續,看看最後一場會不會激起火花,原來一樣差。後來想想,我的固執實在太笨了。
不但聽音樂看表演,那個年代,我也在音樂廳和劇院參加過表演。文化向來都是參與,因參與而熟絡,熟絡了就嫌三嫌四了。後來香港繁榮日甚,場館越蓋越新,聽音樂看表演都多往新地方去了。如今劫後重逢,我看大會堂已龍鍾,想大會堂看我也應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