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明
三月二日,香港人一覺醒來,才發覺香港政壇已經覆地翻天:董建華據說要下台了。
一切當然都是據說:香港人沒有權過問中共為甚麼撤換香港首長,沒有權過問中共會安排誰人補闕,也沒有權過問補闕者的任職條件。香港人甚麼都不知道。惟一知道的,是此之謂中共式港人治港。
香港財政司長唐英年、自由黨主席田北俊等,和其他「香港特區首長準候選人」一樣,忽然變得一臉落索。
躊躇滿志的只有政務司長曾蔭權。他有理由躊躇滿志。
去年十二月二十日,曾蔭權隨董建華往澳門晉見胡錦濤。胡錦濤當眾訓斥董建華之前,特別握着曾蔭權的手不放整整幾秒鐘,問道:「早上過來的?」那幾秒鐘裏說的幾個字,從此令曾蔭權聲價十倍。當年江澤民萬人叢中一握手,就令董建華成為香港首長;現在胡錦濤握手不放的意思,天下自然心領神會。曾蔭權曾學中共口吻,矢言要建立「適合香港的民主制度,不會照搬英美模式」。看來握手制度就是最適合香港的民主選舉制度。
最近,曾蔭權還在說政務司長一職任滿即「告老歸田」,這和他二○○二年宣布「我的事業已到顛峯,沒想過再上層樓」一樣,當然都只是說給共產黨聽的。
北宋末年有個蔡京,為相多年,漸失恩寵,但留戀祿位,「能忍辱,古今大臣中少有比者」,朝廷「百方欲去之,然京終不肯去」。最後,朝廷遣重臣持聖旨到蔡京家,教他馬上上表辭職。蔡京不知所措,還厚着臉說:「某衰老宜去,而不忍遽乞身,以上恩未報。」(《曲淆舊聞》卷七)
曾蔭權出任政務司長以來,權責被董建華次第削除,甚至要他負責清理街上垃圾。但他能忍辱,終不肯去,而且不斷向中共學習。他的「告老歸田」,和蔡京的「衰老宜去」意思沒有分別。
但二人際遇卻有別。蔡京被天下斥為「六賊」之首,最後被朝廷貶死。曾蔭權則終於贏得中共青睞。去年四月中共特使喬曉陽來港撕毀《基本法》民主條文,曾蔭權見民主派議員離場抗議,馬上嬉皮笑臉說:「拜拜!」他充份證明了自己是中共可造之材。
前政務司長方安生民望遠勝曾蔭權,但最後只能倉皇去職,原因就是她還講一點原則,還不會公然媚上傲下。
蔡京當國期間,「百物踴貴,只一味士大夫賤」(《萍洲可談》卷一)。請不要說歷史不會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