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特多狂妄之徒,說起話來不知天高地厚。近日看到網上有則貼子「錢鍾書神話的破滅」,還標明是「外語篇」,看來接着還有「中文篇」呢。
錢鍾書先生究竟精通幾門外語?以前香港的黃國彬先生寫過一篇《在七度空間逍遙》的文章,指的是錢先生在他的著作中使用過七種語言,包括中文、英文、拉丁文、意大利文、法文、德文和西班牙文;我的朋友劉錚讀了錢先生的手稿《容安館劄記》後發現,錢先生還有第八度空間──希臘文──的存在。當然,懂和精通是有很大區別的,但劉錚還是考證出錢先生對希臘文的瞭解不是泛泛的。
那篇所謂的「神話破滅」,無非就是發現錢先生在《管錐編》中所引用的希臘文和拉丁文的著作,主要是依據美國哈佛大學出版社出版的LoebClassicalLibrary的雙語文庫,是通過英譯本來閱讀和理解希臘文和拉丁文著作的。另外,還發現錢先生引用一些德、法文著作時,註腳裏標明的出處卻是英文本。於是,這位狂妄之徒就以為自己發現了新大陸,可以隻手打破一個神話了:「所謂錢先生精通多種外語和相關學術是不符合事實的,不過是閉着眼睛瞎吹牛而已。」還有人找到錢先生引文中的一處錯誤,就大膽斷言錢鍾書的英文也不怎麼樣,甚至說甚麼「連莎士比亞都引錯了,這樣的漫不經心,他會是一個嚴謹的學者嗎?」
早有學者指出了,錢先生讀書過快,抄錄筆記過速,而著述時只憑筆記,往往常見的書也無法核對,所以引文有誤在所難免。但就此便斷言錢先生的英文不好、神話破滅了,讓我想起董橋先生一句話,有人說依賽亞‧伯林的學問過時了,董先生云:「說這話的人能摸得着伯林的屁股,就已是祖宗顯靈了。」所謂「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只要認真讀過《管錐編》和《容安館劄記》,就會承認,錢鍾書的神話三百年都破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