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盆菜起源新界圍村的鄉下仔,看着近來有關歲晚盆菜熱的報道有如大海嘯,情況洶湧得有點暈頭轉向。連周星馳預擺《功夫》慶功宴也以盆菜宴客;報刊上的盆菜廣告從街坊的大家樂、七十一到中產的鴻星、東海,而元朗一帶的正宗圍村出品,聽說春節前後早已訂得爆了棚,幾乎影響了在下每年為母親慶生日的祠堂盆菜宴。
任何東西太爆炸也不是一回好事,葡撻如是,當年買Tom.com股票如是。但吃盆菜早在十年前只是我們在家中或祠堂內宴客的粗菜,事實在上一兩代圍村宴客,以九大簋為標準。不然便是「兩杉四缽」。盆菜只是春秋二祭到山上煮吃求方便的「吃山頭」方式,或村中大節日,器皿不足時的最粗求方便吃法。
香港人喜歡多、喜歡抵,所以元朗一大盆又涼粉又雜果的「B仔涼粉」賣到街知巷聞;賣點?就是多、抵!
盆菜特點不是鄉土情調式味道,而是提供了「多」與「抵」的特質。
不是說來自圍村,吃盆菜吃出了個標準;但事實亦如此,從懂事以來便吃着鄉中幾位叔公伯父之輩大廚弄出不同口味的盆菜;私下大家有評語:四叔公味好卻太濃,側頭伯的手勢太淡,九叔的豬肉煮得最爽……
當然今天最enjoy便是「屏山盆菜」,我們同村兄弟聯哥的手勢,煮出了他父親雷發伯的水平;私下請客更可要求多少斤五花腩,先炸啤水少南乳……等等各自口味。聯哥近年已成傳媒寵兒,多年前請媒體來祠堂訪問他,如今已去到LonelyPlanet水準。
香港一般人喜多不問味;但盆菜不是一味多,叠起如小山便算。
盆菜不是自助餐!
在PizzaHut拿自助沙律的叠高再叠高的方式,謀殺了盆菜的真義。
外訪南美的國家副主席曾慶紅期望香港的中心講話:「和而不同」,便是盆菜的基本精神。各種菜式的存在自有一套價值:蘿蔔在冬天最甜,放在盆底用作吸收肉汁,那晶瑩雪白的外觀在大家吃過幾塊濃味豬肉後解解喉最合時。魷魚的質感予人滑,豆卜吸了肉汁最可口,冬菰腐竹平衡了肉葷……上面的雞、鮑魚、炸蠔……只是點綴,並非主角。
無論如何,自從旅遊發展局也以盆菜作招徠,港人又愛,我們家鄉傳統總算對本地作出了一點口福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