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鬼 - 鍾偉民

黑心鬼 - 鍾偉民

蕭蔚雲逝世了,仙遊了,殞落了,長辭了,歸主了,瞑目了,嚥氣了,拉柴了,瓜老襯了,塵歸塵了,一命嗚呼了,騎鶴西歸了,翹辮子了,四腳一伸了,見馬克思了,入十八層地獄了……總之,就是釘蓋了!
是怎麼死的?我初時不知道,路過某食店,見裏頭電視機播着新聞,畫面正好是蕭先生的靈堂;他不是演員,照片掛在靈堂,就是到西方去了。不知道死因,實在,也不關心死相;但他,親愛的蕭蔚雲先生,是真正的「音容宛在」。他紅得發紫的大嘴唇,他嘴角汩汩地冒出來的白沫,他為了「護法」,恐嚇和詈罵香港人的形象,可以說,「如在目前」,似乎還只是昨天,甚至是前一秒的事,怎麼忽然間,就去會閻羅王了?
花無百日紅,發紫的大嘴唇,原來也無百日紅!
忽然想起曾憲梓,想起許崇德,想起曾鈺成,想起董建華……真希望他們善加珍攝,好好保養自己;不然……不然怎麼樣呢?看到蕭蔚雲的遺照,我直覺的反應竟然是:大笑三聲!人家仙遊了,殞落了……我竟然大笑三聲,心腸,真是壞得透頂!後來,知道他原來忽然心肌梗塞,死在澳門,死在離小店不遠的醫院,我笑得更開懷了。笑完,仍舊是一輪自責:人死了,按傳統,該表示哀悼,說些好話才對,怎麼笑得這麼由衷?
佛說,生命在呼吸間。你這一口氣呼出去,真有把握一定可以吸回來?沒有人可以知道下一秒的事,布殊和拉登都不可以知道,你這一秒這麼意氣風發,自我感覺這麼良好,有虎威可以讓你仰仗,下一秒,噢,心肌梗塞,從此,留在世人心中的,原來就只有一孖膶腸,一堆白泡,這不是很諷刺,也很滑稽麼?今年生日許了願,願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三個人釘蓋;蕭蔚雲不在這「三甲」之內,真有點……喜出望外。唉,這麼說,恐怕要折福,我又要責怪自己黑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