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你三分鐘<br>我想話你知....住在籠屋看人生如雲煙

阻你三分鐘
我想話你知....住在籠屋看人生如雲煙

羅秉權曾經很講究裝扮,當年度身訂做的靚恤衫,現在領口破了。
撰文:冼麗婷
攝影:黃冠華

三十年來,我一直住在大角嘴的籠屋。三十年前,一百五十人一伙,九元一個床位;現在,十六個男人同住,一千一百元一個床位。
我曾經在花花世界打滾。年輕時由澳門來香港,在北角酒樓做「企堂」,後來升級做部長,手上有點錢,喜歡上舞廳,愛上舞小姐美娜。我把辛苦賺得的錢給了美娜,足足一萬元,她就夠買一層樓給自己。
當年阿媽叫我在澳門找個女人結婚,但我見慣美娜的奢華,覺得澳門的女仔太樸素,最終落得孤獨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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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光的日子只在模糊的記憶中,美娜也不知哪裏去了。我由舞廳常客變成依靠綜援維生已經很久,籠屋的床位每月交租一千一百元後,剩下的二千多元很難支撐生活。一條數計,朝早咖啡癮起一定要到茶餐廳食個早餐,十六元結數,晚餐起碼要二十元,連同其他雜用,每月最後幾日一定要食「單吊飯」,即是一日食一餐,有時甚至捱餓兩三日。
籠屋下鋪要聞上鋪臭腳當然不會好住,春天水氣重多蚤,夏天熱死人,秋冬比較好一點,但最慘一間屋有兩個不是好人,就長年都有麻煩。衞生情況不用講,不過養了四隻貓,人當大貓辦,所以不覺有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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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申請公屋,並不是因為我喜歡籠屋,而是害怕有一天我死在屋裏沒有人知道。反正我睡在現在的床位,周圍的環境和味道已經習慣,一個對生活感覺完全心灰意冷的人張開眼睛和閉上眼睛都是一樣。
我對在澳門的哥哥說過,有一天我走了,不會沒有人知道;我叫他不要過來香港替我周章,省得花錢,就讓這裏的政府把我執葬。
我看,人生不過是過眼雲煙,懂得嗎?這句話,最少要活過幾十年的人才能夠說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