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生悉有佛性,眾生,其實也有賭性。
我不賭博,那只是說,我不進賭場,不入馬會,不買六合彩;但我跟大家一樣,天天在賭博。
如果真有輪迴,投胎之前,選擇做男做女,當公當母,就得賭上一賭,賭錯了,賭輸了,降生於重男輕女的社會,遇上「一孩政策」,成為見不得人的第二胎,真是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挑哪一戶投胎是賭,揀中文還是英文幼稚園是賭,進哪一家小中大學是賭;小時候,旁人替自己下注;長大了,我們對自己的籌碼負責任。阿珍好?阿娟也妙?「買定離手!」你猶豫不決,人家會罵你一腳踏兩船。押錯了注,後悔?「你沒聽說過舉手不回?」大莊家在雲端怒視,你儘管要生要死遺憾去無奈去,他就是大小通吃,有殺無賠。
然後,你擇偶逢上假大空,買樓遇上董建華,開車碰上壞腳掣,就這樣,你離開塵世這一座大賭場,兩手空空,就贏得輓帳上那一句「音容宛在」。
在賭場下注,大概在於時間短,投注多,勝負來得快,也來得密集,愛刺激的,能從中取得樂趣,包括輸掉公款,打靶前的「樂趣」。我不賭牌九番攤廿一點,迷上「賭石」,也是賭;一塊壽山杜陵石料,半個枕頭大,動輒二十萬人民幣,有砂有塵有皮殼,看不準,一把電鋸開進去,有裂有格有鐵砂,押下這筆錢,大半要泡湯。
「不賭?可以,我鋸下來賣給你,能開出幾個大圖章,每個就要你三十萬!」石農口氣大,大而且臭。好,我賭!我一賭,就上癮,還賭得有點心得;我發現賭博的「樂趣」,第一、是贏;第二、是自己贏,同賭的豬朋也贏,皆大歡喜;第三、是我贏,但豬朋輸,我撿了便宜,大家還得敬服我眼光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