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行動不便,近年由我給他剪髮。上個月他說:「樂民,你剛開始私人執業,收入銳減;既然你替我剪髮,你給母親的家用,每月可減少一百元。」
「你去商場剪髮,」我笑問:「他們收一百二十元啊!為甚麼只減一百?」
「一百二十元是連洗頭的。」父親精明地回答。
上星期他又想剪髮,我懶惰,一天推一天;到了周末,同是當醫生的哥哥動手剪了。看着父親的頭髮,我想起一段往事。
那年,哥哥快要到美國升學。他知道在美國光顧理髮店花費頗高,於是出發前買了理髮剪刀,打算將來和同學互助剪髮。我是他的弟弟,自然成為第一隻白老鼠。
他先剪我左邊的頭髮,然後是右邊。看一看,右邊太短,便再剪左邊。又看看,左邊太短了,重剪右邊;如是者七八回,兩邊才對稱。接着剪前和後,又是七八回,前後也對稱了,但發現前後比左右短,惟有再剪左右。當前後左右都勻稱時,我照照鏡,大哭起來。我的頭禿了!
父親問我:「你說你哥哥的技術好不好?」
「大有進步,」我摸摸父親的頭髮說:「每條還剩零點五厘米或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