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紐西蘭不過幾天,香港就走了兩個朋友。
黃霑走了。
二十多年前我為周刊寫一個《作家小記》的採訪,認識了黃霑,在他廣告公司的辦公室裏,聊了三個多小時還意猶未盡,臨走送我一本書,找出圖章蓋上,印泥弄得滿手都是。
後來便常見,有時朋友聚會,有時在電台做節目。那時候查良鏞先生每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都請些朋友到家裏迎接新年,有好些年,我們都在每年終結之前碰面,少不了的,還有倪匡。近年跟他漸漸少見,後來就聽說他得了肺癌,但又痊癒了。有一天我開車回家,想轉進大廈的時候有輛汽車攔路停住,原來是黃霑剛從「樹仁」做完講座,經過見到我。大家就開了車窗,隔着馬路聊了幾句。
林冰走了。
二十多年前她替我工作的周刊寫稿,那時還沒有傳真機,每次我都去她家取稿。每次都只是打開一道門縫,只見一隻雪白的玉手伸出來,遞上一個信封,門就關了。如是好幾次,神秘得很,我好奇心大起,卻就是看不到這位娛樂新聞界大姐大的廬山真貌。後來,當然見着了。做了朋友之後,我就把這件事說出來,她便常常當笑話說給人聽。她記性特別好,寫上萬字的人物專訪,一個字筆記都不做,全憑記憶,寫出來的人物,個個鮮活,又忠於「原著」,不會「創作」,字裏行間,就可以看到被訪者站在你面前。她這一走,這樣水平的人物專訪也成絕響了。
朋友離世,總是不舒服,但要說到非常傷心之類,未免作狀。人到中年,多少相信點命運,在此謹祝兩位朋友一路平安,在另外一個世界,照樣開開心心,神采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