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福嬌熱愛客家山歌,可以即興創作。 撰文:冼麗婷
我在中環出世,四歲時候母親去世。九歲時候,日軍入侵香港,父親帶着我、哥哥和兩個姊姊逃難內地。
六十多年前的事了,還歷歷在目:我們走到深圳布吉時候,父親怕我走不動餓死路上,要把我送給當地一戶沒兒沒女的客家人,我流着眼淚哀求父親不要丟下我,哥哥哭、姊姊哭、爸爸也哭;他最後對我說的話是:「你乖乖跟住客家嫂,有番薯食、有芋頭食。」
戰亂骨肉分離,我從此失去親人,儘管往事想起再傷心,也不怨父親;但如果我可以選擇,我寧願餓死也要跟着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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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家嫂有田有地,她並沒有像答允我父親一樣把我當作女兒看待。我本來住在中環,變成深圳一個農家「妹仔」,更不可能有機會讀書了。但客家嫂的心也不壞,我有做有食,她打我也只用藤條不用棍。
我十幾歲時候,經常與一群女仔上山割草,遇到看牛仔唱山歌撩女仔,我也唱山歌用更尖銳的歌詞回應,就如:「我的緣份無你份,歸家發相思,唔好埋怨我。」其實,少女時期很享受被人撩,男男女女,一唱一和,心中充滿歡愉。
我現年八十歲的丈夫,就是當年的看牛仔。我們對唱山歌後,他找媒人提親。婚後,我們晚上還會細細聲唱過山歌才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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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和我後來來港謀生,租住西貢村屋,他在政府部門做清潔,我做泥工。生活雖然清苦,但看着六個孩子長大,又不時可以與村裏客家人唱唱山歌,仍然覺得開心。
八十年代有研究客家山歌的樂評人黎鍵來找我,從此,我開始四處表演山歌,尖沙嘴、沙田、元朗、屯門的大會堂都表演過;無綫、亞視找我拍節目,我總是一take過,最近港台電視節目《民間樂土》也找我示範,周日(今日)就要播放了。
由孩提時候到現在年過七十,每次唱山歌都是那麼即興、那麼有感受,山歌唱盡人生。現在,兩個兒子令我多了兩個新抱,四個女兒帶給我四個女婿,還有十一個孫,連孫女也嫁人了,一家人吃飯要分幾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