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戈(下) - 李純恩

崩戈(下) - 李純恩

藏族女人告訴我,她叫崩戈,有四個兒女,小女兒在成都民族學院讀書,她做小販,賺了錢幫女兒付學費。看得出,她很為這個在省會讀書的女兒為榮。
其他的子女都結婚了,有的還生了兒子,全家十一口人住在一起。我說十一人住在一起,那你的家很大吧?
她指着旁邊一座很大的房子說:「我們家是很大的,你看。」說完就熱情邀請我去她家看看。我從來沒進過藏民的屋子,當然樂意。

那是個很大的院子,院子裏是一座沒有完工的房子,空地上插着五色經幡,幾個男人在院子裏走來走去。崩戈說這房子已經蓋了十年,還沒有完工,那些男人是蓋房子的工匠,已經在她家裏住了五年。這種事情我們聽起來匪夷所思,但她卻說得很理所當然。藏民起一座房子是生命中的大事,房子蓋好以後,裏裏外外還要請工匠繪上彩圖,一絲不苟。即使花上一輩子,好像也是值得的。
推門進屋,一條走廊直通到底,兩旁都是房間。崩戈推開第一間,是廚房,爐子設在房中間,煙囱伸到樓上再通出屋外,滿廚房都是銅器,崩戈說都是老輩留下來的古董,用了幾百年了,一些大盆子,在缺水的地方用來盛水,住在岷江發源地的松潘,便拿來裝食物。看完廚房她又一定要請我去看看二樓的陽台。藏民的陽台功能很多,既是瞭望台,又是孩子玩耍家人聚會的地方,到青稞收成之後,又是打麥場。
陽台上有個男人帶着個小男孩在玩耍,崩戈說這是她的老公和孫子,又介紹我:「這個小弟是香港來的。」
我給他們拍了合照,拿了地址,說曬出相片後寄給他們。崩戈很開心,還要留我說話,我說趕時間要走了。等我踏出院子的時候,她還在身後大聲說:「小弟,下次到松潘,一定要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