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成為自由寫作人後,我的睡眠時間在不斷推遲。兩點、四點,在趕稿的日子,往往在電腦前看着天色由黑變灰,再變白,就像看着一個壞人改過自身;而我,久而久之,即使不用趕稿,讀讀小說,看看HBO,想想這個,搞搞那個,非要等到五時才肯去睡,就像看着自己變成壞人,快要不見天日。
寫作人是不是都日夜顛倒?看過一篇村上春樹的散文,他習慣每晚九時上床,清晨四時起床寫作,只寫一個早上,其餘時間幾乎是強逼性地不讓自己寫,生活得比上班族更有規律。
聽醫生說,人的荷爾蒙分泌與日出日落原來有着微妙的配合,我還以為當生理時鐘被逐步調節,只要睡眠充足,在白晝或黑夜睡覺可以同樣健康。
我家的電話號碼,與一間證券公司的只差一個字,這幾個月股市熱起來,幾乎每隔兩天就有一個大嬸或大叔在晨早十時許打電話來叫醒我,「信和𠵱家做緊咩價?」「唔該148。」「1114。」真係宜得你死。不用看財經新聞,看自己被吵醒的次數及聽大嬸大叔的語氣,我就知道今天的市況是升市、跌市,抑或牛皮,就嚟勁過方展博。
出版社的人知道我過着如同鬼魅的生活,習慣了不到三點不找我,可惜我這隻鬼毫無節制,愈玩愈夜,害他們經常要對着一個癡呆的人說話。我忽然覺得自己像一個外冷內熱的女人,在接受一個男人前諸多抗拒,在接受後苦苦黐纏。當睡眠來找我,我諸多抗拒,當睡眠要離開,我苦苦黐纏,卻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