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剖腹產子,我選擇下半身麻醉。有朋友說我勇敢,因為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忍受明知被劏的那種恐懼,寧願睡一覺,甚麼都不知道。我很討厭全身麻醉,尤其沉睡中被醫生叫醒時,人睏得不得了,眼皮像被膠水黏住,然而又急着向大家交代:「放心,我仍活着。」
我的產科醫生也贊成我的選擇,她說香港近年來越來越多產婦採用半身麻醉,氣管不用插喉,分娩後可立刻見到BB;適合我這種膽子較大的人。
手術期間,麻醉科醫生很顧及產婦的感受,為了減輕我的恐懼,一直跟我談話,並回答了一些關於麻醉的問題,以滿足我的好奇心,例如:「為甚麼在背脊打一口針,藥懂得只麻醉下身而不是麻醉上身?」
打針後,我只能卧在手術床上,頸部以下被布遮住,眼睛看着天花板。剛巧天花板某處有一塊透明膠,剛巧又能反映腹部位置,基本上我可以看到產科醫生手起刀落的情況。醫生問我要不要用布遮擋那個反映。我說不必了,反正感覺只像在看DiscoveryChannel,說不定這經歷有助我將來寫女法醫小說。孩子從子宮被拉出這世界,我聽到她在嚶嚶作聲。初生孩子的聲音清脆如夜鶯歌唱,生命力多悅耳啊!這一剎那的感動才是最有威力的麻醉藥,能克服一切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