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從來不懷疑香港有言論自由,只視乎它的廣闊程度。幸遇,蘭桂坊的「Club64」是一處集文化藝術、政治人文等社會課題的薈萃之地,這裏你可以高談闊論閣下對民生的獨特見解、亦可喁喁細語與友人把酒言歡,是「沒有主義」之議事堂。但最壞的時代終要來臨,Club64尚餘不足20天的營業時間。10月29日結業後,一切只成追憶。而延續言論自由空間的重任,得靠老闆娘Grace另闢新地繼續傳揚萬世。
記者:何善華
攝影:周旭文
人稱「六四吧」的Club64,老闆娘Grace只是酒吧的股東之一。但一切公關事務卻由她一手包辦。酒吧臨別在即,問及Grace對Club64有甚麼「最後留言」。思量片刻,Grace語重心長謂:「平反六四」。「六四事件已經發生咗咁多年,其實係時間要將歷史平反,可惜酒吧結業前仍未見到這個歷史時刻,不過我會繼續等。」不錯,89年的「六四事件」當時帶給港人從未如此強烈過的震撼,Club64亦在這「亂世」下於1990年開業,至今已屹立蘭桂坊14年之久。
酒吧由門外招牌,以至店內擺設,竟發現不到一個「六四吧」的官方名稱。理由好簡單,因為「六四吧」的名字是由坊間流傳而形成的。酒吧真名叫「Club64」,某程度上與政治課題無關,只是當初一大班股東正為酒吧命名時,取材自TheBeatles的歌曲「WhenI'm64」,琅琅唱句「Willyoustillneedme,willyoustillfeedmewhenI'm64?」自會參透酒吧背後命名的箇中原因。
「六四吧」結業已是不爭事實,但Grace對「平反六四」之夢尚未幻滅。何解?據聞Grace最近頻頻選擇適當位置「重操故業」,酒吧命名依舊敏感,暫定為「七一吧」。儼如文化藝術工作者蒲點勝地的「六四吧」,自入夜後熟客開始絡繹湧現,一個個熟悉的臉孔幾乎每天都在酒吧內外「掛滿」,享受此間給予的自由風格,至夜深時分醉意漸濃,酒吧情景仍是萬人空巷,好一片歌舞昇平的聚腳點。
這裏為文化藝術工作者提供了無限量的發揮空間,酒吧定期舉行不同話題的聚會,包括政治、時事、藝術、性取向,甚至是畫展、攝影展、小提琴表演等。此外,酒吧門口的一張吧台上經常擺滿了來自不同藝術團體舉辦的活動單張及海報,供人免費取閱,如有關電影、音樂、同性戀、愛滋病等,可與文娛中心媲美,更發現國際特赦組織在酒吧內張貼了「停止執行死刑」的活動詳情,牆上滿掛了保釣運動的消息,以及利用標語向政府提出民主訴求。
眾所周知,「六四吧」是「長毛」梁國雄經常流連忘返的吹水之地,Grace更透露「長毛」曾於93年在Club64當過BarTender。而李純恩、王澤更經常到「六四吧」一聚,採訪當日巧遇本港政治漫畫家尊子,除讚歎酒吧的威士忌非常好飲外,更二話不說以漫畫形式向「六四吧」說聲最後的Goodbye。
當然,「六四吧」臨別在即,最關心其去向的一眾熟客仔自然「有話要講」。不少長居香港的外籍人士,知道Club64即將結業,均語帶激動地表示「WhereismyHome?Idon'tknow!」,更形容Club64是一處難得沒有種族歧視的酒吧,華洋酒客均可和睦共處,擁有濃厚的個人風格。
「我哋成班都係住南丫島,一出港島區就例必會去Club64歎番杯酒。這裏充滿了原味的酒吧文化,有溝通及互相尊重,比起其他蘭桂坊酒吧只懂Makemoney的純做生意手法很不同。」
Richard的研究社會文化專題曾獲得「人權獎」,而Harry更是南華早報的政治漫畫家。問及他們對於Club64的觀感,已幫襯酒吧達十多年的Richard感歎地說:「Club64可算是我的家,在這裏可無所不談。但香港的政治氣氛卻像蘭桂坊般,不斷被大商家壟斷霸佔土地,非常腐敗。」
Simon是當晚最熱衷與小記傾談的外籍酒客,遠至政治近至妻室均娓娓道出他的見解和心聲。「ThisismyPubandalittleinstitutionofHongKong.」形容「六四吧」是他個人的酒吧及香港的小型學術場合,在這裏可以隨時喧鬧議論紛紛,noracism(沒有種族歧視),錢賺少一點,但卻贏了獨有風格。
採訪期間正在拍攝個人獨立電影的Mabel,希望透過「六四吧」結業前的歲月留下記憶,剪輯成紀錄片。「六四吧可謂陪伴着我成長,一個好強烈的『家』的感覺。雖然我係一個女同性戀者,但絕對沒有性取向或者政治歧視的出現,好Free。一打個電話話老地方見,大家心照會落六四吧,氣氛感覺好過藝穗會。最主要係唔會趕客走,你可以Order一杯冰水坐成日都唔會有人騷擾你,好可惜快樂時光即將過去。」
差不多每晚9時前皆可在酒吧內見Lawrence蹤影。「睇見長毛由以前喺度做BarTender,到參選立法會和區議會議員,其實佢好有學識,有自己一套的政治理念,外人或者好唔明白點解佢咁激進。立法會選舉當日睇住長毛贏咗真係好興奮,邊個話香港人政治冷感,落到嚟Club64就知我哋大把嘢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