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銘兒時聽叔公講,日軍入侵香港期間,烏蛟騰村長不肯供出游擊隊情報被殺。抗戰勝利後,村民在附近立了烈士英雄紀念碑。 撰文:冼麗婷 攝影:林社炳
我在有幾百年歷史的烏蛟騰村出世。父母是農民,戰後我一邊耕田、看牛、養豬、養雞鴨,一邊讀了兩三年書。農村生活朝不保夕,一場風雨就誤了收成,那時候,男丁總希望到外地謀生扭轉命運。
我二十二歲時,籌借了三千元路費,買了棉被、大褸,跟親戚到英國做餐館。五九年農曆年初六,我們在九龍登上一艘法國大郵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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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帆布床度過第一個飄泊晚上,茫茫大海中,我思緒難平:老父如何獨力應付得了沉重耕作?欠債幾時歸還?天剛亮,眼淚便隨着搖擺的船艙翻滾出來。
第二晚,夜裏思親,漸成習慣,從此沒再哭了。期間一個月,我見識過南太平洋、湄公河、蘇彝士運河;吃過越南岸上美味雞鴨小菜、到過比較整潔的新加坡、見過人民衣不蔽體的印度。風平浪靜時,我會悠閒站在甲板上欣賞跳躍飛魚。
當郵船駛過英法海峽進入多佛港,我上岸時心裏只覺得像片樹葉,異鄉人滋味,在英國寒冷春天令人特別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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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洗「大餅」、做大廚、到開雜碎餐館,我在英國結婚生子,四十多年來,葉落歸根。我學識少,只靠毛主席「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作奮鬥格言。
記得兒女還小時候,我駕車送他們上學,二十分鐘車程裏,我總會叮囑他們要好好讀書、要上大學、不要做壞人,天真的孩子總答:「知道!知道!」終於,七十年代尾,我把小車子駛入英國劍橋大學、送兒子到宿舍,他帶我去看大學飯堂、講室時,我心裏自豪得不會說話。
現在,我每年都坐飛機回港重陽祭祖,已經很荒僻的烏蛟騰村,依然是我心裏最好的地方,經過前人辛苦耕耘,現在,每條小巷的家家戶戶都有大學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