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志森
民主黨九龍東立法會候選人何偉途涉嫌嫖妓在東莞被「收容教育」半年。內地公安破天荒就一件芝麻小事的嫖妓案，舉行記者會，巨細無遺披露案情。不少港人從窺秘的角度，探究這宗黃色新聞的細節。剛巧一香港警察在深圳掃黃行動中被捕，只被行政拘留十五天，犯罪性質類同，何解有十五天和半年之差別？給人多了一個法律角度討論。
當然，嫖妓的定義是甚麼？沒給「肉金」的算否嫖？女方又是否算妓？妓、女朋友、二奶三者能否嚴格區分？在香港與內地交往日益頻繁的今天，都變成急迫而又嚴肅的課題。
今天我要討論的，是人民的權利問題。一名叫孫志剛的湖北青年，大學畢業後在廣州打工。二○○三年三月一個晚上，因未帶任何證件，被民警帶回問話，在一個「收容遣送」的中轉站被活活打死。事件經傳媒披露，全國憤慨，一批有良心的法律學者上書，認為拘留孫志剛的《城市流浪乞討人員收容遣送辦法》違憲，要求違憲審查。收容遣送後被毆打致死的案件陸續揭發，驚動中央，溫家寶總理介入，撤銷《收容遣送辦法》，事件才暫告一段落。
法律學者認為《收容遣送辦法》違憲，因憲法規定，公民的人身自由不受侵犯，除非經檢察院批准或法院決定，並由公安機關執行，不受逮捕。但《收容遣送辦法》卻只需由公安人員決定，未經法院審訊，就可將被收容的人關押長達半年、一個月甚至更久。基於同樣原則，學者認為，《收容遣送辦法》同時違反了《行政處罰法》、《立法法》，以及中國已經簽訂的《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
拘留嫖客的「收容教育」辦法，也是沒有檢察機關批准，也未經法院審訊，公安就可以把人關押，失去自由長達兩年，若依照同樣的法律論點，這個做法也是違憲的。在執行的過程中，公安的任意性相當高，究竟在甚麼情況下是十五天，甚麼情況下是半年，根本沒有任何可以公開的客觀準則，怎樣判？要看老子今天的心情如何。在公安「審訊」「判決」的過程中，被告沒有法律代表，上訴也只能在告到上級公安機關，律師也根本無從介入。
這種公安權力過大，缺乏制衡，極易出現濫權的情況，早已為內地法律界詬病和抨擊。經濟誘因，公安也會因而濫捕濫罰，《收容遣送辦法》未廢止前，每個被拘留的人都要交扣人費和贖人費，這是地方公安收入來源之一。懲罰賣淫嫖娼，香港嫖客一般罰款五千元就可放人，沒錢的就要拘禁，甚至要求嫖客的親屬拿錢來贖人，活像綁架勒索。公安人員可在罰款中分紅得取利益，幹得特別落力。因為利益的原因，公安一般只會罰錢放人，沒必要浪費伙食將之拘禁，除非另有指示，就當別論。
「收容遣送」也好，「收容教育」也好，甚至建國以來已經實行的「勞動教養」，其合憲性已備受內地法律界質疑。奇怪的是，香港一些學者卻拚命為其辯護，說公安有權這樣做。有權做並不等於合憲合理，內地學者敢提批判異議，香港這類學者卻大打邊鼓，勸說港人要「認識」，其實是鼓吹盲目認同內地法律，學術良心何在？沉淪至此，令人慨歎。
未經法院審訊長期剝奪人身自由，早已成為國際社會批判中國大陸的把柄，中國要與國際接軌，非得修改這些違法違憲的「規定」和「辦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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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為時事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