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 遊 - 李純恩

村 遊 - 李純恩

早晨七點鐘,騎着單車在桂林鄉下的小村子裏轉。菜農已在村口擺好了地攤,地攤上的蕹菜、白菜、涼薯、辣椒新鮮得水亮,綠的綠,白的白,紅的紅,煞是好看。
一條坑坑窪窪的泥路,一邊是紅磚土牆的農舍,一邊是水稻和芋頭田,雙季稻已收了一次,新秧子剛插下,翠綠一片。芋頭的葉子又寬又大,杆子高高豎着,綠油油一片,跟水稻分出了層次。晨霧未散,將田背後的山色熏染得如詩如畫。
農民們三三兩兩聚在屋前田邊聊天抽煙玩紙牌,除了一個放鴨的女人,其他人都好像無所事事。早起的孩子們已經在玩鬧,見了陌生人進村,個個停下來好奇張望。
村裏的狗都瘦得像大老鼠,有趣的是,我在那裏轉了半天,見到的全部是白狗。問常去當地工作的朋友,他也說沒有見過別的顏色的狗。不由想起傳統白狗的肉不像黃狗黑狗那麼香,大概因此保全了性命──廣西人是很喜歡吃狗肉的。
我對廣西的農村並不陌生,還曾經在一個叫「二塘」的小鎮上度過難忘的一夜。時隔三十多年,現在突然又騎着單車在那個環境中遊蕩,彷彿之間,時光好像從來沒有往前走過。
在這條村的旁邊,有八千多畝地被台灣投資者買了下來,打算建成一個巨大的度假村。本來務農的人,地被買走了,無田可種,都進了度假村的工地做臨時工,或抬石或鋪路。一道圍牆將世界隔成兩邊,外邊的農民還在種田,裏邊的農民,卻變成了沒有土地的勞工。土地曾經是農民的命根,但自從「賣地」這個名詞出現之後,農民便好像連命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