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卜居》:「黃鍾毀棄,瓦釜雷鳴;讒人高張,賢士無名。」朱熹集注:「黃鍾,謂鍾之律中黃鍾者,器極大而聲最閎也。瓦釜,無聲之物。雷鳴,謂妖怪而作聲如雷鳴也。」古人說話,今人能不拍案喊一聲:「罵得好!罵得好痛快!」
器大聲閎,有如黃鍾的賢士,棄而不用;反而讒人橫行,天天作妖怪般的雷鳴,這情景,多教人沮喪,多教人痛心。
官場,不必說了,想起來就作嘔。
傳媒呢?電視台,電台,報紙……有甚麼樣「瓦釜式」的轉變?有目共睹,不消說。
最離奇的,是「娛樂」界;那些所謂的「藝人」,你第一次看到這個人,這個名字,往往是在看法庭新聞的時候;而提供的「娛樂」,幾乎不是藏毒,就是醉酒鬧事,或者飛車傷人。
一座城,本來好端端的,忽然群魔亂舞,不同範疇的「讒人」,人人有一個高位,個個可以指點江山。
「我們讀你的專欄,是喜歡你敢言。」讀友來訪,這麼說。「已經不敢言了。」老實相告:如今,除了努力「愛國愛港」和「愛國愛澳」,就求三餐飽飯。「真是商人口吻。」讀友責怪。還是做「商人」好,悄悄的賺,也悄悄的賠;靜靜的開門,也靜靜的倒閉;不嚮往黃鍾,也不淪為瓦釜,冷眼旁觀,看人怎樣變獸,看獸怎樣升仙。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帝力於我何有哉?」就盼無能者,也無為,讓賣力的,賣腦的,可以喘喘氣。
「我收養了幾條流浪狗,」讀友說:「流浪狗,竟然帶回來幾隻流浪貓。」眾生有情,狗,大概體會流浪之苦,推己及貓,希望連「異族」都過上好日子;我們自詡萬物之靈,偏偏在不斷群分,不斷伐異。
狗其實不壞,過去總罵「讒人」為狗,錯了,都是瓦釜,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