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明
香港商業電臺辭退鄭經翰,原因據說是他「臨事畏縮」;跟着辭退繼任人梁文道,原因據說是他「身心疲累,需要休息」。不料梁文道走出來說:「我身體健康,心情愉快。」商臺一句口號是「聲音擁抱真理」,梁文道的聲明,解釋了商臺以甚麼為真,以甚麼為理。
唐朝天寶宰相李林甫以「口有蜜,腹有劍」著稱,他見兵部侍郎盧絢望重一時,就把他調離京師,改任華州刺史;不久,又「誣其有疾」,調任閑職。同時,絳州刺史嚴挺之才具不凡,李林甫又向皇帝說:「挺之衰老,得風疾,宜且授以散秩」(《資治通鑑》卷二一五)。今天香港商業電臺那副聲音,分明也有蜜糖。
鄭經翰、林旭華主持《風波裡的茶杯》,論政淋漓痛快;換了梁文道、蔡子強,言論已稍見收斂;現在再換蔡文堅、勞浩榮,一開始就煞有介事的宣布「梁文道身心疲累」,然則短短三個月內,一個直言無忌的節目變成了甚麼樣子,已是水落石見。
《艾子雜說》有一則故事:艾子在海灘散步,先見到蝤蛑(巨螯蟹),然後見到螃蟹,最後見到彭越(小蟹),歎息說:「何一蟹不如一蟹也!」這不是說商臺。這是說一九九七年以來整個香港的輿論界。
一九六七年,商臺有一位大丈夫林彬,在《大丈夫日記》裏天天抨擊文革派,結果被香港文革派放火燒死。二○○一年,商臺創辦人何佐芝卻和六七年文革派領袖楊光一起,恭敬拜領董建華頒贈的勳章。報刊說,何佐芝家裏多年來都放着林彬遺照。這報道未必準確。至少,何佐芝戴上勳章之後,就應把照片移去,在大丈夫面前,人不會沒有羞愧之心的。除非他不配稱為人類。
中共青年團中央書記趙勇最近召見《中國青年報》幹部,警告「不聽話的,隨時滾蛋。這份報紙是團報,別跟我談甚麼理想」。香港商業電臺董事局副主席俞琤無疑要以趙勇為師。新中國傳媒向來都不是社會公器,而是黨的工具。
鄭經翰指出,商臺開列的解聘條件之一,是可以給他賠償,但他不可以競選立法會議員。這是商臺意旨還是中共意旨,路人皆知。當然,俞琤會說:「我們從來沒有受到任何政治壓力,捍衞言論自由更從來奮不顧身。」這話保證像「梁文道身心疲累」一樣真實,像中共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一樣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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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專研中、英語文,文章逢星期六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