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電台董事俞琤就與鄭經翰解約一事的解說,假如可以接受,無疑是宣布本港已進入歪理當道、權力取締理性的灰暗年代。
杜耀明
俞琤說,商台與鄭經翰解約,是不滿他擅自封咪,不肯冒險犯難、視死如歸,令商台以至香港的言論自由蒙羞,加上時移勢易,是時候由理性討論取代感性渲染,鄭經翰的年代遂告有疾而終。
其實令香港蒙羞的不是鄭經翰,而是商台根據是非不分、因果顛倒的道理所作的不光彩決定。鄭經翰封咪,首先是暴力威嚇的問題,不是無故曠工。他是無法抵受外來的壓力,在人身安全受到威脅下,選擇生命而封咪。商台高層應該槍口向外,視此為危害言論自由的嚴峻挑戰,鄭重要求當局打擊暴力,呼籲社會祥和,讓言論自由和平運作;而不是矛頭對內,擺出言論自由捍衞者的姿勢,諉過於名嘴,斷然中止合約,令他們在飽受威嚇之餘,又受到另一輪傷害。
商台的決定並不能視作私人機構的勞資糾紛事例。該台去年才續牌十二年,而鄭經翰的合約早已續至二○○八年,相信廣管局發出牌照前亦知悉此事。雖然誰當節目主持人不一定是發牌條件,但鄭經翰、黃毓民兩人的續任,無疑是商台對節目製作的承諾,也是對聽眾的承諾,朝令夕改的話,必須公開解釋。
更重要的是,商台放棄鄭、黃二人,直接損害本港言論自由的寬度和深度。鄭經翰除了敢言,鍥而不捨地挑戰權貴,更擅長以電台節目為行動平台,發動公民社會,組織民間力量,採取實際行動,向執政者施壓(如保護維港),為巿民造福(一人一口罩運動),從而伸張民意,改革社會。他的獨特風格,是用言論介入社會,以批評改變現狀,因此除了需要有洞悉現實的分析力,也必須勇於對抗現實,敢於介入社會事件。鄭經翰的目標是擔當冤情大使,為巿民抱打不平。黃毓民的特色是以民主、自由為旗幟,批判現實,並且以義無反顧之勢,搖旗吶喊,支持民主,呼籲巿民以具體行動,投入本港的民主化運動。至於李鵬飛,他除了在政商有廣泛的人脈關係,消息靈通外,為人更敢愛敢恨,義不容情。
三人不見容於商台,不僅僅是三人的言論自由受到剝奪,更代表着以言論為平台介入社會,以評論分析推動民主參與的做法,亦頓時隨風而逝。他們離去不等於大氣電波中言論自由會消失,但過往由他們伸展張開的言論寬度,在後繼無人下,相信必定今非昔比。過去認定他們言論過火,今次還辯稱失去他們無損言論自由的話,實在是自相矛盾,自欺欺人。
其實最大的損失是社會對權勢者的監察。因為他們的言論不是標奇立異,聊備一格,死不足惜,而是監督社會的有效力量。特別是面對昏庸無能的政府和民主倒退的局面,香港需要的不僅僅是冷靜地滙集百家之見,互相取長補短;而是據理力爭,擇善固執,發揮傳媒的輿論力量,一面凝聚民間力量,一面伸張公義,窮追不捨,催迫有權勢者立即回應及改善。
說到底,商台今次背棄承諾,更以反智的原因為其不智的決定辯護,只是赤裸裸的權力在說話,最終只會給巿民和歷史唾棄。
(圖)商業電台董事俞琤就與鄭經翰解約一事的辯護,只是赤裸裸的權力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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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為香港浸會大學新聞系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