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的傳人也做夢

龍的傳人也做夢

周兆祥

 「我們絕對有權去做偉大的夢」。剛逝世的朗奴.列根先生在一九八○年入主白宮時就職典禮上這樣說。
他的大半生,用了來實現他心目中美國人偉大的夢。他成功了。(且不管那個夢對美國對全球社會對眾生有何影響,留待千秋評說。)講得當然有道理。人人都應該是尋夢者,每個民族都應該有夢去實現。
中國人的夢是甚麼?朋友,請聽聽……
「在現在這個環境中,我在做夢也沒有好的夢做,而且我也不能夠拿夢來欺騙自己。……我只感到冷、覺得餓,我只聽見許多許多人的哭聲。這些只能夠使我做噩夢。……在一篇小說裏,我曾經寫過這樣的話:『我們中國民族恐怕沒有希望了,他已經太衰老了……」。(小說家:巴金)
「對於中國的將來,我從來不作夢想;我只在努力認識現實。夢想是危險的。在這年頭兒,存着如何如何夢想的人,若非是冷靜到沒有氣,便難免要自殺。」(小說家:矛盾)
「只有回憶,沒有夢想!依我說來,還是來一個沒有夢的安眠吧。」(定縣平民教育促進會:孫伏園)
「我對中國將來的希望不大,在夢裏也不常見着玫瑰色的國家。即使偶得一夢,甚是吉祥,又沒有做夢的迷信。至於白天作夢……擬個五年或十年計劃,是謂有條有理,與中國邏輯根本不合,定會招愛國與賣國志士笑掉門牙。生為糊塗蟲,死為糊塗鬼,糊塗的人有福了,因為天國是他們的。」(小說家:老舍)

「信仰與夢、戀愛與死,也都是上好的麻醉。能夠相信宗教或主義、能夠做夢,乃是不可多得的幸福性質,不是人人所能獲得。」(北京大學教授:周作人)
「我不做夢,希望國中有數座百萬基金堪稱學府的大學,我只希望有一個中國人自辦的成樣的大學,子弟還進洋鬼學校而有地方念書……。
「我不做夢,希望中國有第一流政治領袖出現,只希望有一位英國第十流的政治生於中國,並希望此領袖出現時,不會被槍斃。」(作家:林語堂)
「我夢想中的未來中國首要之條件便是:人人能有機會坐在抽水馬桶上大便。」(暨南大學教授:周谷城)
「將來的中國:全國的人都有飯可食、有衣可穿、有屋可住、有人可愛。」(燕京大學教授:洪業)
「政府能統一全國,免人說我無組織。內爭的勇敢毅力,轉用來對外。武官不怕死,文官不貪錢;婦女管理家務,崇尚勤儉,不學摩登。青年勤儉刻苦,不穿洋服,振興國貨。土匪絕迹,外患消除,四民安居樂業,世界共享太平。」(外交部長:羅文幹)
「在百孔千瘡的目前中國,誰都在詛咒着現實,而夢想着將來。有些以為在目前的中國好像是隻睡獅,將來睡醒了,也許可以變成一匹橫行無忌的醒獅;但據我的觀察,準照中國目前的情狀,實不是一隻甚麼睡獅或醒獅,而倒像一隻可憐的駱駝,不管甚麼合理與不合理的負擔,都一天一天加重在牠身上,而牠將來也只有忍受着那樣的重負,一天天的在無際的沙漠中前進。」(暨南大學教授:區克宣)
「我想未來中國一定是個聯邦社會主義的國家,連高麗、台灣或者連日本都包括在內。
「未來兩字是無窮盡的,我希望實現在三十年之內。」
(銀行家:俞寰澄)
以上的語錄,原載一九三三年出版的《東方雜誌》,第卅卷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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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為綠田園基金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