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出事了。
從第一天駕駛,我便等着這一天的來臨。
十八歲在澳洲學車,師傅是個胖老翁。學了三堂,他搖頭歎息說:「恐怕你沒機會慶祝十八歲生日。」我打個呵欠說:「沒關係。」他難以置信的問:「為甚麼?」「我已經十八歲了!」
車牌是後來在美國考的,考官當天魂遊太虛,我全程開着大燈他也懵然不知,又不用考泊位。結果我以九十七分的佳績考獲車牌,但我有自知之明,為了途人、其他駕駛者和自己的安全着想,一直拒絕做司機。
後來,媽媽情商大好人陪我練習。然後,我發現,如果你想試探一個人的量度,最有效的方法不是看對方搓麻雀的牌品,而是請他教你駕駛,任憑再優雅的女士或謙謙君子,如果被你的駕駛技術嚇着,都會徹底失儀。媽媽經常大驚小怪,尖叫得我魂飛魄散,結果使我更手足無措。爸爸一上車便會不停的訓話:「要看倒後鏡,不要過了火位,嘩!你剛才差點撞到前面!嘩!要駛慢點……」唯獨大好人非常有耐性,還替我撥指揮燈。(謝謝你。)
我終於滿師了──在考獲車牌的五年後,極遲的頓悟。剛開始獨自駕駛,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四肢冰冷,「驚恐症」的症狀一一出現,每次駕駛完畢也覺得又撿回一命。在電郵裏跟教授說:「希望下星期仍然健在能見面,如今每天我一死一生。」
前幾天,我駕車過橋,迎面一輛巨無霸旅遊車,眼見它快要把我車右側的倒後鏡削掉,於是我把軚盤扭向左,赫然聽到刺耳巨響,一種金屬與石壁碰撞的可怕聲音──我從未如此驚惶!用抖震的雙手勉強把車駛回家。不得了!車輪的門眉被刮得像魚鱗一樣。我亦患上「過橋恐懼症」,一看見那條橋便心裏一冷,有人怕雞有人怕蛇有人怕小丑有人怕香蕉──而我──怕過橋。
惟有自我心理治療,用「氾濫性恐懼遞減法」強迫自己不停駕駛過橋,直至恐懼消失為止。恐懼真的逐漸離我而去,在此也感謝叔叔送的汽車維修服務!
編按:鍾偉民請假一個月,由陳頌恩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