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乘計程車到父母的家,用十二分鐘吃完晚飯,即跑去聖堂,參加紀念六四的彌撒。
神父的講道,一向是活潑的、樂觀的,但這夜,他變了。一字一句,多麼沉重;對國家,對民族,充滿憂戚。他的眸子泛着淚光。
我的思緒,回到十五年前的夏天。
那時我在病房工作,能夠起床的病人,都圍坐電視機旁,看特別報告。一位女同事本立志當老人科醫生,看過新聞片,便改變主意,她說:「在緊急關頭,外科才能救命。」
八十年代中,很多香港人移民,我亦考慮去留問題。六四,助我打定主意。移民是要追尋快樂的生活,但我發現,即使逃到天涯海角,我的心還是會被祖國牽動;移民與否,不會有太大分別。我就留下來。
神父說完,是領聖體時間。我灰心地走向祭台,四周,彷彿頓成漆黑,沒有一絲曙光。
我從神父手中接過耶穌的身體,吞下,耶穌立刻無聲地替神父把道理說下去。我「聽」罷,舒暢了許多。
耶穌是愛,是善;只要這個世界還有愛和善,哪怕只是一點點,仍是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