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論自由像空氣，有的時候不覺得怎樣，忽然間沒有了，就會窒息，那種感覺，不單是難受，而且更恐慌，無法自衞，再沒有救星馬上就會面對死亡的黑暗。每一次發生，你都會失去一點自信，你知道你的言論自由如何脆弱。脆弱的自由，其實跟沒有自由只是一線之隔。
有一次，一位內地來的年輕人質問我，你這麼不滿特區政府，但九七後你的自由是多了還是少了？香港人從來沒有享受過像現在那麼大的自由，以前，香港人能罵英女皇麼？能罵港督麼？現在你可以自由罵特首，甚至中央領導人、共產黨。我沒有跟他爭辯自由多了還是少了，亦沒有向他指出罵英女皇並不犯法、罵港督是家常便飯；我只是說，九七之後，我感到我所享有的自由只是中央基於政治理由的忍受，隨時會消失，不再是一項有基礎有保障的權利。在這情況下，多一點自由與少一點自由，相對上已意義不大。
九七前，香港人的言論自由已是全世界注目的焦點；這是試金石，沒有了言論自由，其他的權利和自由根本無從保障，因為無人能知道任何對基本權利和自由的扼殺和侵犯，無法揭露政府和當權者的腐敗和專橫。那時，關乎言論自由最主要的問題是傳媒自律的存在和程度，但從今年二月「愛國論」運動開始，以至「名嘴」相繼「封咪」告終，言論自由已無關傳媒「自律」而是對敢言的人直接施加壓力和威脅。《統一法》從傳聞到社會爭議到澄清，短短幾日之間的反應，顯露了香港人對素來視作當然的言論自由可享多久，如今已有如驚弓之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