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澳門原來有過好幾次鬥牛表演,第一次,原來早在一九六四年的十二月二十九日。
鬥牛場的看台是竹搭的,地點是今天葡京酒店附近。看到幾幅拍攝當天情景的舊照片,鬥牛士,有騎在馬上的,馬,一匹黑,一匹白,鬥到尾聲,騎士就用長矛來刺牛;葡萄牙鬥牛跟西班牙鬥牛不同的是:不一定會當場殺牛,最多把牛刺得重傷,等牛回到「後台」,再痛苦流血而死;又或者,送到屠房待宰,變成乾炒牛河的材料。
這麼做,據說,是因為看起來沒那麼殘忍和血腥。夠虛偽的吧?不當場處決,牛受到的痛苦,豈不是更大?
第一次鬥牛,入場費十塊錢,編年史說:「表演受讚賞,翌年捲土重來。來澳的有申萬奴、朱加道、龔費度、巴若瑟以及一組鬥牛士。」最近的那一次澳門鬥牛,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本來想去看,後來,不知道是甚麼原因耽誤了;回想,實在有點懊悔,寫小說,忽然好想寫一場鬥牛,用鬥牛的場面,交代男主角閻尾生和三個女人的關係。
鬥牛,有血有肉,恰好是這幾段交錯的感情的一個象徵;象徵,在小說裏都變成詭異的夢,虛實相生。
在尾生的夢境裏,他的愛情鬥牛場跟現實裏的鬥牛場一樣,都是臨時蓋的,但不簡陋,他記得這片沙土,小時候,他曾經在這裏踢過球,神香明,他的摯友,他深愛的女人的丈夫,是守龍門的,神香明最怕就是他的鐵蹄,在球場上,他有個綽號,叫「鐵蹄閻羅」;龍門不見了,變成大公牛的出入口;大公牛從那裏衝出來,然後,再讓人從那裏拖回去;牛血,或者鬥牛士的血,會滲到沙土裏;沙土會變得肥腴,不鬥牛的時候種花,花會開得特別紅豔。
《鬥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