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全國人大最近作了一項宣布,令香港的普選步伐戛然而止。在日常用語裏,不管「發展」是怎麼緩慢,都有「前進」的意思。只有在歐威爾(GeorgeOrwell)筆下、詭辭處處的極權世界,「站着不動」才會等同發展。(歐威爾諷刺共產政制的著名小說《動物農莊》,提及的詭辭包括:「所有動物都是平等的,不過有些動物比別的更平等。」)
北京的代表團在香港國際展貿中心宣布這個決定,會上充斥着歐威爾式詭辭。他們不准台下提問,但大會事先揀選的講者,卻得以發言支持人大的決定,前任法律政策專員馮華健是其中之一。有報道說,他聲稱民主的最高目標是要保障少數聲音,而直選也未必會充份表達民主精神。馮華健的結論似乎是:香港的功能組別制度為少數群體提供保障,應當無限期實施。
全世界只有香港保留功能組別。墨索里尼的意大利法西斯政權、當年在上海公共租界稱為「工部局」的市政管理機關,也是採用這種制度。除卻幾個例外,功能組別所代表的少數,是少數有財有勢的階級。保障少數社群、防止他們受多數階層壓制及迫害的憲法規章,與功能組別毫無共通之處。全世界都廢除了這種制度,十分合理,因為它導致政府不向民眾問責。這種制度在香港得以延續,並且造成更大禍害,因為法例容許很多功能組別之內的有限公司不受規管地投票、又限制業內人士的投票權,例如:在運輸界功能組別,運輸公司的東主才有權投票,其他從業員並沒有投票權。
對於功能組別所代表的少數派合法利益及事務,法治與投票權已經提供足夠保障。功能組別制度賦予他們額外特權,完全違反了民主的條文和精神。
北京代表團聲稱:在某程度上,功能組別類似英國非民選的上議院,所以很合理。這種講法也是出於虛構。他們並沒有提到:在過去九十四年,英國上議院只是有權延遲民選下議院所通過的法例,而不能否決。上議院所反對的草案,倘若在下議院再次獲得通過,上議院就必須通過。
民主制度附設的機制,把決策稍為推遲,讓大家有時間深思熟慮,避免忙中有錯。因此大部份民主政體都有兩個議院,根本上有別於永遠阻撓民選議員意向的制度。香港現時這種制度,必然導致敵對、不穩定、行政癱瘓、以及兩極化的社會。
北京的決定,不只撕毀了民主發展和諮詢的承諾,同時亦表明,共產黨一貫的專制統治將會全數加於香港;不肯像奴才那樣緊隨黨路線的,就會被妖魔化、定性為敵人、遭受欺壓和鄙視。
據報,喬曉陽說北京對香港某些不愛國的政治人物十分關注。這話也是歐威爾式詭辭,意思是說:那些真正愛國、堅決反對共產主義的民主派中堅,例如立法會議員司徒華等等,北京永遠不會讓他們在香港掌權。因此,只要香港人傾向選出司徒華這類人士,北京就不會容許民選領袖管治香港。
北京的某些代表甚至發表家長式言論,說香港人不夠成熟,未可實行民主。北京並不是家長,香港人也不是孩童,那些代表應當了解這項基本事實。香港人是世上最精明和國際化的選民之一,他們最有資格決定哪種政府最適合香港。北京沒有資格告訴香港甚麼選舉制度對後者最為有利,正如它不能夠指導香港怎樣防止沙士爆發。
我認為,沒有民主,就不能保障其他權利;缺乏民主,言論自由和法治就必然遭受侵蝕;相比世上最先進的城市,香港也不再是毫不遜色的國際都會,而只會走向專制腐敗,一如中國大陸眾多二流城市。
我希望香港人、他們的朋友和世界各地的支持者,會盡全力抗議香港政制,直至實現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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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博義(PaulHarris) 作者為香港人權監察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