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處理香港的民主訴求手法,是一場光明正大的騙局。一切白紙黑字,有根有據,《基本法》裏那個詞語、那個段落,是這個原意,這個精神,如有意見分歧,以中南海的時尚政治意向為準。講完。那麼,香港人在政改問題上,還有甚麼可爭取的嗎?有。
雖然,有說若沒有中央的經濟優惠,香港也沒有眼下的經濟得益,依高官的邏輯,香港在全國省市中也「最沒資格」批評中央。況且,北京起碼沒向香港實踐嬰兒式專制,因為對嬰兒做甚麼,是不必向嬰兒解釋的,一切為他好就是。北京對香港的態度,似幼兒式專制多一些,幼兒識講識跳,要哄,找來人大爺爺向他解釋。
但香港人豈止不是幼兒,也已不是少年,而是閱世已深的成年人。成年人不是不懂感激,但感激不等於要放棄追求普選的基本人權。
香港人可繼續做的,是用腳去遊行,用手去投票。
遊行,無法不繼續下去,除了可幫自己消消氣,主要是做給外頭包括北京看。看香港人依然冷靜,依然理性,依然堅持。香港人不易受騙。
最近美資的《國際先驅論壇報》登了一篇談香港政改的評論,隨附一幅漫畫,畫面由左至右是琳琅的高樓大廈廣告牌,內容有車、手提電話、酒、一大個錢銀符號、表、電腦、商場,更多的錢銀符號,最後是建築地盤高聳的一支吊臂,吊下一面紅星旗及一個毛裝的角色,隔鄰大廈天台上有兩個人影,像在用肢體抗議。
也即是說,香港在外頭的總體形象,仍是物質當道,氣氛就是庸俗而淺薄,而淺薄的人,通常也容易受騙。事實是,特區高官排隊似站出來表演愛國,最新公諸於世有李國章一句「我是堂堂正正黃面佬」,那個吆喝式的語氣,令人回想舊時李小龍功夫電影中的義和拳味道。那邊廂,有前英殖洋高官爵士,留守香港名鍾逸傑的,說香港搞政改太危險。
更令人「耳目一新」的,是香港有女大學生,剛剛拿了頂尖的羅德士獎學金(RhodesScholarship),誇誇其談「香港未宜搞普選」。這些人物,跨華洋男女老幼界別。香港人抗議?來去似乎得一個李柱銘罷了。
要糾正這個印象,淨打電話到電台是不夠的,為宣示香港人有風火的冷靜,悲壯的理性,有追求民主人權的精神堅持,請逢遊行必到。
而九月用手投票去,就有更實在的反對意義。叫人登記做選民,投票請投給民主派的呼籲,已見熱烈。未來數月最大的問題,是民主派中人怎樣好好協調參選名單。
有新冒起的獨立政治明星私底下說,對參選有猶豫,是因為「Idon'twanttodispleaseordisplaceanyone。」(「我不想令誰不快或要取代誰。」)但搞政治的真義,原是為人民謀福利,要做到這個,先要奪權,即是取代,管不着有誰覺得不快。
也許可以請民主黨騰出三兩個直選空位。但這種請求,自然於政黨政治理念不合。一個經濟發達的社會,應該同時是一個政治成熟的社會。要政治成熟,必須有政黨政治輔助配合。都說香港政黨政治發展差強人意,不好此時此地還去踩上一腳。
但關鍵卻也在「此時此地」,這是非常時期,香港是非常城市,主旨是九月拿過半至三分二的議會議席,參選人數若過份擠擁,山頭太多,姨媽姑姐投甲的票,同事老友投乙的票,隨時因分散了數十數百張票,令整個民主陣營飲恨而回。
而這一幕席位少,人才多,就更鞏固立法會應全面普選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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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孟靜 作者為自由撰稿人,文章隔星期五刊出。